阿炳跟阿红分离后,回到了在街口钉鞋的杨老倌的小屋前,见杨老倌正忙着给人钉鞋,门也没进,就朝着街头那边的船埠走去。春雨刚过,河面上的水位涨得很高,并且有些浑浊,好象将近漫上了堤坝。岸边是一片宽广开阔的用青石板铺成的斜坡空中,一条通衢从街头直通着岸边的船只停靠处。船只停靠处是用一根根去了枝皮的树扳连接而成,朝着河中足足伸展有十多米远。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只孤苦地留下了他单独一人,让他感觉本身就像是个断了线的鹞子,没了糊口的依托,没了心灵的依托,乃至没了居住安生之地。想到这,他仰天长叹了一声,随即,泪水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与岸边那栋挂着夺目气度的招牌的桃红院比拟,这类停在水面上的妓舫不免显得有些寒伧,并且,船上的女人也都是从山里出来的农家女人。但这里的代价却很便宜,花上个半元一元或是三两元,就能获得那些年青结实女人热忱贴实的奉侍。以是,南来北往的船工和岸边那些苦工到了早晨,都喜好来这里寻乐。
因为表情还处于悲戚和伤感当中,不想说话,以是,他只是把头低了下来,没有吭声。阿红看了看宅兆前刚烧过的纸烬,沉默了一会,就对阿炳说,“我们归去吧。”阿炳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我不想再在你家住了。”阿红见阿炳哀痛忧怨的模样,眼睛也有些红了。她用慈悲悲怜的目光看着阿炳,安慰着说,“我晓得你不想归去,但是,你不归去,能去哪呢?”阿炳把目光投向远方,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缥缈虚幻的景像。是啊,天下之大,莫非就没有他的一片安身之地?
俄然,他想起了前些天有个从姑苏来这演评弹的梨园子老板来找他,想要聘他入伙。当时,他考虑到阿谁梨园子太小,又是从外埠来的,就没承诺。现在想着,就非常悔怨。如果入了梨园,有了普通的经济支出,他就能把阿红带着出去一起糊口,也免得让阿红整天跟着阿叔受气挨骂。但是,不知这个演评弹的梨园去了那边。
阿红拉了阿炳的手,哀告般地说,“阿炳哥,你带我走吧,这个家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阿炳悄悄地摇点头,说,“我何尝不想带着你远走高飞,但是,就是远走高飞也得要有个落脚的处所。”说着,便用手为阿红理了理被泪水粘在面前的头发,安慰着说,“你先忍耐几天,待我找到了阿谁班伶人,就好带你出去了。”阿红感觉阿炳言之有理,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