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看出了我的心机,不无伤感地说,这不能怪小红,心高命薄,父命难违,山里女人都是这命。又说了一会话,二嫂便要走了。她再三叮咛着要我想开些,不要过分悲伤,然后便凄然地一笑,对月月说,给叔叔说再见。
一曲悲歌(短篇小说)张宝同
等春玲的母亲和娘舅一走,父亲就把四哥叫来,抄起一根很粗的竹棍,大声吼道,给我跪下。四哥晓得事情让父亲晓得了,吓得直颤抖,老诚恳实地跪在了地上,把事情说了出来。本来他是在二嫂出走的第二天,偷着进到了二嫂的屋里,把存款单从箱子里翻找了出来,并拿到镇子里的储备所取过一次钱,但因为没有身份证人家没有给他取,就把存款单拿去让春玲的父母看了。说着,他把那两张存款单从枕头套里拿了出来。
父亲听着,身材一阵颤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我们都给吓坏了,赶快把父亲抬起放在了里屋的床上。母亲趴在父切身边大声地哭叫起来。父亲躺了一会,好一会才缓过气来,睁了睁眼睛,然后扬了扬手,让我们都分开。
用饭时,父亲让母亲单为我炒了一盘鸡蛋和咸肉,还做了一个汤。这类炊事在我们家一年也碰不上两三回。母亲不住地为我夹菜。父亲显得有些冲动,话也多了起来,不时地唠叨着说他养了这多的崽,只要我一人最聪明最有出息。我晓得父亲最偏疼我,但他不该当四哥的面把话说出来。
二嫂走后,四哥的婚事又成了父亲的一大芥蒂。四哥已经二十五岁了,同齡的后生几近都已娶妻生子了,可四哥还是光棍一条,如果再担搁下去,过了二十五岁这条线,再要找妹子就会更困难了。晌中午分,阿姨从红花岭来看父亲,就提到了他们村的春玲妹子。父亲一听,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人家想要个甚么样的价码。阿姨说不清,就要父亲带些东西去一趟。
父亲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半天赋止住,用沙哑干火的嗓子吼道,跑到那边去了,你到底问过没有?大哥怯声怯气地说都问了,那边的人只晓得他是江西来的,都不晓得他家的详址,还说那人是明天中午一小我走的,说是要归去结婚,不再来了。
父亲非常惊奇,一再解释说那钱是桂贞与月月的,她们只怕已经把钱带走了。春玲的娘舅说别人不晓得,我还能不晓得,存款单就在你们家,你家老四明天赋让我们看过。
这期间,阿谁年青的货郎偷偷地来过两次,一次是在中午,一次是在傍晚,都是在道水沟无人的密林里约面的。二嫂每次都返来得很晚,并且脸上落有较着的泪痕。我想这或许就是二嫂与那人最后的约会了,因为再有几天就是她和四哥结婚的日子。
这些天来,爹妈忙到了顶点,不但把大哥从镇子上叫了返来帮手,还让我给城里的三哥去了信。因为县教诲局要来人查抄,我很少回家,单独一人在黉舍里忙着对付。
第二天傍晚,我正要回家歇礼拜,四哥吃紧忙忙地来到了黉舍找我,问我见到二嫂了没。我说二嫂带着月月回娘家去了。四哥哭丧着脸说他刚从王家坳子那边过来,二嫂底子没有回家。我一听,不由地一惊,心想,二嫂会不会是去了北山找阿谁卖货的货郎了。但是,我却不敢说。跟着四哥回到家中,就见大哥恰好带人从北山那边返来了,一进门,就一下倒在了椅子上,喘着气有气有力地向父亲汇报说,村里的人说那货郎明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