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冤了珍有才。
张大少爷是甚么人物，会给他抢了风头？正要开口调侃，却被阿才拖住了手、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甚么，只见张赐进眼睛一亮，模糊有些镇静。
“呀！对对！”宿平似蓦地惊醒，一把将张大少爷双肩抱住，不断地摇摆，口中叫道，“我都差点忘了啦！――我能摆布开弓！要不要咱俩再比试一回？”
张赐进胜了比试，营批示使脸上有光，邱禁虽有宿平输了比试却得了嘉奖，阿才临场献计归去定有重赏，就连那评头论足的灰衣男人也因几句目光暴虐的定论而倍受推许……这些人都谈笑着回到了营帐前，却只要两人例外。
“此处没有外人……”沈朗顿了一顿，双眼凝睇着詹纳司，复又叹了口气道：“你跟了我这些年，我太晓得你的心机了……罢了罢了，如有我在一日，定不叫那邱禁爬你头上便是……”
……
“没事，邱叔叔。”宿平老气横秋地摆摆手道，“我才懒得与那烂人张计算呢……另有那空心大萝卜，我愈是不中、他愈是愁闷，他愈是愁闷、我偏愈是不中！好玩！好玩！”
他与邱叔叔相处光阴已久，见他方才明显听到了本身的回话，却又假装不知再问一次，并不似其脾气，当下重又将那话儿思虑一番，这才双目一闪，豁然叫道：“我明白了！”
沈朗哈哈一笑，微微摆手。
“十射三中！”
“咦？――看来邱副都头另有压箱底的法门，要临阵传给你的小门徒了？”詹纳司也渐渐走了过来，眯着眼睛凝睇邱禁，“不知可否让大伙儿也听上一听？”
宿平挺直腰杆，真似个方才受了鼓励的有志少年，脚踏龙虎步，手握青竹弓，来到靶线之前，把箭一搭，双肩平举今后就是一引！――这气势，较之方才那张赐进的第一箭，更胜一筹。
“十射五中！”
“你……你，美意没好报！”
“沈大人真是教诲有方，这张家少爷虽说脾气略过‘豪宕’，但小小年纪，便显大师风采，实在是难能宝贵！”
过了半晌，少年关于走了。
宿平与邱禁站在一起，手里拿着四把竹弓，两把一弦、两把二弦。两人都是依依不舍，少年更有泪花闪动，却不知说些甚么。
“行了！”沈朗这时候走了出来，“天气将晚，比试就此结束罢！”
宿平并未将梨木箭放入箭囊，只是一根根地插在了脚边的泥地上，手中只留了一柄。
“宿平！”邱禁转向少年，满脸庄严，一字一顿，大声缓缓而道，“我邱禁参军一十二年，承蒙沈批示使抬爱，能在军中谋得一职，却恨本身力有不逮，苦练这些年初，竟连那三弦之弓也不能拉开，不能报效其恩！此人生活着，不成学那田中水稻，穗谷累累却低头不语，如有才调，我们举头挺胸，就像那水稻的伴生之草！高出一头！又有何妨？――你，可听明白？”
足足射了六箭，竟然一箭都没有射中红心，第六次更是偏了箭靶。
张赐进撸了袖子，兴冲冲地正要上前。
一个是宿平，低头耷脑，闷闷不乐。
另一个便是都头詹纳司，沿路望着邱禁，神采阴沉至极。
“是他？可我却还是不明白为何。”宿平瞪大眼睛，继而又挠头道。
“好好！”沈朗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能有此心，教养乡野小民，也当可做我衡州厢军之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