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如许！
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哀伤以终老……
内里已经有人出去报丧。
出来时，许谦益指上仍套着那枚扳指，不交权，不交扳指，名义上由年事最长的叔父许致远“掌事”，代为“许先生”，实际上达成权力过渡的共鸣，过几年，风字辈羽翼初丰时，许致远便放权。
那纸素笺，是许先生的遗物，他翻开看过，很洁净的小楷，只写着一首诗：
但是，衰老的工夫再也不会给她“余生”了，就此静止，就此结束……
世人皆没有再说话。
他轻咳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心头梗的难受，鼻尖已经酸涩不能自已，真想回避，一转头，是百口莫辩。
许风宁几近和许致祁同时回到伦敦，两场丧事，两方的步地，百大哥族的樊篱，在伦敦下不断的雨中，摇摇欲坠。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
她忽而如在梦中，那声音飘虚的恍在远天以外：“……好好照顾素泠，她……也很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会有一更，稍等哦！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
不悔仲子逾我墙。那样平淡亏弱的呼吸，一口一吞，那声音，清雅似其人，说出这句话时，整小我都是轻巧畅然的。那是她这平生，做过最英勇的一件事。
眼泪顺着衣衿滚进脖子里，还是温热的，不久之前它还沸腾如血液，现在却在初春的阳光里垂垂冷却。
他们，不该该是悲剧。
床上俄然传来一阵短促的喘气，伴着几声咳嗽。小虞将她扶起来：“太太，太太……”叫了她几声，却俄然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许谦益神采一煞，这招奇狠，推出许致祁来制衡许谦益，且不说当年传的有声有色的那段公案，就说眼下，许家东府西府，高低世人皆知，阮太太归天前，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许家堂堂长公子，许谦益先生。
他一愣，人竟然僵在那儿。
竟然，是如许。
许谦益哽着声应了一声：“好。”
那该多好，起码……不致哀伤终老，起码……他们能成良伴。
小许先生俄然回过甚，看着她，淡淡吁声：“实在――我好想你。”
本来，是如许。
翌日晨会，伦敦欢迎了别的三大世家万里迢迢赶来的管家世人，关着门开了一早上的会。
隔着那样冗长的工夫，这一见，好似半生都恍忽畴昔了。他站在距床边不远处的帷帐内里，帐里有人影，还是阿谁极淡极薄的影子，就像初遇时候的模样，阳光很平淡，她病中，整小我都很衰弱，腰身盈盈可握，投在墙上堪堪只是一层极薄的影子。
院里几点新梅，仍在枝头盛放，暖暖淡淡的黄，映的一树新绿更加盎然。簇簇似几团新绒，伸手一摸，心头都酥软了普通。
世人哑然，好似当年操纵阮素岑事一则，毕竟被当事人窥清一二。
许谦益一拂手，掼下桌上那杯新泡的雨后龙井，哗啦啦一阵惊响，声如春雷，碎瓷在地上惊炸开来……
病床那边却飘来气虚的声音：“谦益，你如果见到素泠，代我……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