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剪了短发,也洗了围单帽子,阴沉的风吹散覆盖了好久的霉气味,她像重生了一样蹲在走廊地上绞围单上的水,昂首眯眼看阴沉的天空,这里竟另有燕子飞来做巢,屋檐下飞进飞出,呢喃细语,好不热烈。
本年的雨季仿佛特别冗长,衣物老也晾不干,永久都是阴冷带潮的,穿在身上哪都不适意。她坐在窗口,看内里无聊的统统,内心烦躁。厥后便萌发了给他“写信”的设法,实在她也就是比来学了一些字,一时手痒,想写写,也决然不敢真给他写信,如若真给他写信,她也写不出来,不是识字多少的题目,而是之于他和她,她底子不会用笔表达,一些设法就连写出来都觉难为情给本身看。她想胡乱练练笔,却始终写不出一个字,仿佛统统字都与他有关一样,怕一写出来便是一张他的脸跃然纸上,叫人难为情。终究还是一字未写,尤觉烦恼。
阴雨天本来就客少,赵兴记柜台的伴计乏闷了这几天,一见客来就精力头实足,再者苏佑玲已好一阵不来,之前又是和他熟络惯的,那伴计见了更是如遇故交,两眼放光,“哎哟,女人,您可返来了!好久不见,这一贯厂里忙的?”苏佑玲眼都不抬,顾自看着一款款糕点,伴计又忙着号召顾晓春,问她们但是姊妹,模样很像。顾晓春笑笑,就一些糕点扣问着伴计,遴选着。苏佑玲走马观花腔看了一遍,伴计也觉着她不中意这些,便过来向她荐一款新的绿豆糕,她抬眼瞟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让你们小徒弟帮我做桂花糕。”伴计哭笑不得哄劝了她一阵,她不睬,这下赵连生竟出来了,伴计无法跟他讲着苏佑玲的要求,他笑笑,自让他去号召一边的顾晓春了。他伸手引苏佑玲往另一边去,她眼波一转,一笑,遂跟从他去了。
傍晚和两个姐妹搭伙去食堂打了饭,返来不想酱油渍子沾到了一件洁净的围单上,内里两件还没干,这件真是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烦躁透顶。她胡乱地扒拉了几口索然有趣的饭菜,便洗了饭盒,不管不顾地撑了伞出门去了。
那边顾晓春已买好,过来看苏佑玲,先是正眼看到赵连生有点眼熟,再一看苏佑玲脸笑嘻嘻的有点红,见了她来一个劲地把盘子往他手里塞,那神情她也猜到了几分。他规矩地向顾晓春点了个头,她笑着一推苏佑玲,“我先走了哦……”说完顾自往外走去,苏佑玲忙喊着追出去,买的糕也不拿,他再拎了给她送出去,叫了她一声“哎,佑玲!”她听了只觉心上一暖,挽着顾晓春羞赧地转头嗔了他一眼,接过点心,头也不回地急仓促走了。
“好久不见……”他低声说,她眼一垂,那电灯光把本来就长而卷翘的睫毛拉长了影子扑在脸上,忽闪忽闪格外动听,“下雨天出来太费事……”她言不由衷,手指甲在柜台玻璃上嘶嘶刮着。他笑着回身去拿阿谁试尝的碎糕饼盘子,“尝尝新做的这些点心,都是不错的……”他这话仿佛不但是对她才讲的,却也是低声的,她拈了一块也何尝出好来,眉头舒展,手指弹着沾上的碎屑。他见状收回了盘子盖好盖子,笑望着别处却跟她说着话,“我给你做桂花糕……”“谁要!……”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头悄悄笑开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盘子,自开了来吃,一边斜眼看他,笑。她一下吃到了一块有葡萄干的碎糕,竟也蛮好吃的,便举起手里剩的半块来径直问他,“你做的?”“你如何晓得?”他有点猎奇,她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却并不说,只是让他给称了些这款有葡萄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