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按八方,旗分五色。龙虎奋翼,放帜迷天。横空黑雾,皂纛标坎北之兵;彻汉朱霞,赤帜识南离之像。平野满梁园之雪,旄按庚辛;乱山回寒谷之春,色分甲乙。顽愚不似江陵石,雄武原称幽冀军。
恰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子在东辕门外,替叔宝道忙:“我这表兄,本日定要出丑。诸般雀鸟好射,唯有鹰射不得。尘不诱人眼,水不迷鱼眼,草不迷鹰眼。鹰有滚豆之睛,鹰飞霄汉之上,山坡下草中豆滚,他还瞥见,你这箭射不下鹰来,言过实在,我父亲就不肯重用你了。不幸人也是豪杰,千里来奔,我助他一枝箭吧。”撩开衣服,取出花梢小弩,把弦拽满了,锦囊中取一枝软翎竹箭,放在弩上,隐在怀中。那些官将头子十万人马,都看秦大叔射鹰,却不知公子在辕门外发弩。就是跟公子的四个掌家,也不晓得,前边两个不消说是不晓得了,后边两个在他面前,向西站立,落日时候,日光射目,用手搭凉棚,遮那日色,往上看叔宝射鸟。公子弩硬箭又不响,故此不知。公子却又不好把箭就放了去。叔宝不射,他射下鹰来,算那一个的帐?不幸叔宝见鹰下来叼肉,刚要扯弓,那鹰又飞开去了。世人又催逼,叔宝没何如,只扯满弓弦,发一箭去。弓弦响动,鹰先知觉。瞥见箭来,鹞子翻身,用折叠翅把叔宝这枝箭裹在硬翎底下,却未曾伤得性命。秦琼心上着忙,只见那鹰翩翩跹跹,裹着叔宝那一枝箭,落将下来。五营四哨,大小官将头子人等,一齐喝采。
鄙谚道得好:运去黄金跌价,时来顽铁生光。叔宝在山东也做了些事,一到潞州,吃了很多波浪,只是一个时运未到。一旦遇了罗公,怕不高山登天,显出平生本领?罗公要搀扶叔宝,大操全军。罗公坐帐中,十万雄兵,画地为式,用兵之法,井井有条。帐前大小官将头子,全装披挂,各持锋利东西,排班摆布。叔宝在左班中旁观,悄悄点头:“我是井底之蛙,不知六合之大,枉在山东自大。你看我这姑爷五旬以外,须发皓然,着一品服,掌生杀之权,一呼百诺,大丈夫定当如此。”要知罗公也却不要看操,只留意于叔宝。见秦琼点头有嗟咨之意,唤将过来,叫:“秦琼。”叔宝跪应道:“有。”罗公问:“你可会甚么技艺?”秦琼道:“会用双锏。”罗公昨日帅府家宴问过,本日如何又问?因知他双锏在潞州贮库,不好就取锏与他舞。罗公命家将:“将我的银锏取下去。”罗公这两条锏连金镶靶子,共重六十余斤,比叔宝锏是非尺寸也差未几;只是用太重锏的手,用这罗公的轻锏越觉松健。两个家将,捧将下来。叔宝跪在地下,挥手取银锏,尽身法跳将起来。轮动那两条锏,就是银龙护体,玉蟒缠腰。罗公在坐上本身喝采:“舞得好!”莫非罗公的标下,就没有舞锏的人,独喝采秦琼么?罗公却要座前诸将钦服之意。诸将却也解本官的意义,两班齐声喝采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