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征早已空悬磬,鞭挞更嗟无完臀。
明早世人进府,樊虎拿批上月台来转限,世人都跪在丹墀上面。刘刺史问樊虎道:“这盗贼会有踪迹么?”樊虎道:“老爷,踪迹全无。”刺史叫用刑的拿去打。用刑的将要来扯,樊虎道:“小的另有一事,禀上老爷。”刺史道:“有甚么事?”樊虎道:“本州府有个秦琼,原是本衙门捕盗,现在现在总管来节度老爷标下为官。他捕盗多年,还知些踪迹。望老爷到来爷府中,将秦琼讨回,那陈达、牛金,定有下落。”刺史还未曾承诺允与不允,那五十多人上月台乱叫:“老爷作主,讨回秦琼。这秦琼受盗贼常例,买闲在节度来府中为官。老爷若不作主,讨回秦琼,到此捕盗,老爷就打死小的们,也无济于事。”刘刺史见世人异口一词,只得笔头转限免比,出府服侍。
咬金此时追解官薛亮十数里之远,还赶着他,这个主张不为赶尽扑灭。他不晓得银子弃在长叶林中,只道顿时带归去了,故要追逐这解官。薛亮转头,见赶得近了,老迈着忙,叫道:“盗贼,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剪径不过要银子,现在银子已都撇在长叶林,却又来追我怎的!”咬金传闻银子在长叶林,就不追逐,拨回马,走得缓了。薛亮见咬金不赶,又骂两声:“盗贼,银子便剪去,好都雅守,我归去了禀了刺史,差人来缉拿你,却不要走。”触起咬金怒来,叫道:“你且不要走,我不杀你,我不是知名的豪杰,通一个名与你去,我叫做程咬金,平生再不欺人。我一个相厚朋友,叫尤俊达。是我二人取了这三千两银子,你去罢。”咬金通了两个的名,方才收马返来,到庄还远,顿时悔怨:“刚才也不该通名,尤员外晓得要抱怨我,倒隐了这句话罢。”不一时到庄上马,欢乐喝酒不提。恰是:
诗曰:
咬金道:“前程固好,只是我母亲在家,无人把守,如何是好?”尤通道:“既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当接过敝宅扶养,就是彻夜接得过来才妙。”咬金道:“小弟卖了柴扒,有几个钱,粜几颗米儿归去,才好见他。本日柴扒又未曾卖得,天气已晚,猝然要他到宅上来,他也一定肯信。”尤通道:“说得有理。这却不难,彻夜先取一锭银子,去与令堂为搬移之费,他见了天然欢乐,天然肯来了。”咬金道:“这倒使得,快些拿来!”尤通袖中出银一锭,递与咬金。咬金接来,就入袖中,略不伸谢。尤员外一面叮咛摆饭,咬金心中欢乐,放开酒量,杯杯满,盏盏干,不知是家酿香醪,非常酒力,只见甜津津好上口,迭连倒了几十碗急酒,垂垂的醉来了;劝他再请一杯,倒吃下三四碗。尤员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叮嘱咬金快去迎请令堂过来,明日好日,便要出门做生业。咬金只得起家,虽是醉中,一心牵系着这一锭银子,把破衣裳的袖儿,很命捏紧,打躬唱喏,道别出门;不想袖口虽是捏紧,那袖底倒是破的,举手一拱,那锭银子早在胁肋边溜将下来,滚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门口。那些庄客瞥见,拾将起来,向尤通道:“员外刚才送他的银子,倒脱落在这里,可要赶上去归还他?”尤通道:“我送银子与他,正在而悔怨。”庄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悔怨起来?”尤通道:“此人是个没阘茸的,拿了归去,倘然母子筹议起来不肯来了,也没法措置他;现在落掉了这锭银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然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