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台无半影,莲塔有金辉。实赖能仁力,攸资善世威。
高宗一日退朝,召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于志宁于殿内,遂良道:“本日之事,多为宫中。既受顾托,不以死争之,何故下见先帝?”勣称疾不入。无忌等至内殿,高宗道:“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昭仪为后何如?”遂良道:“先帝临崩,执陛动手,谓臣道:‘朕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此陛下所闻,言犹在耳,皇后未闻有过,岂可轻废。”上不悦而罢。明日又言之,遂良道:“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请妙择天下令族,何必武氏;况武氏经事前帝,众所共知,万代以后,谓陛下为何如?”因置笏于殿阶,免冠叩首流血。高宗大怒,命宫人引出。昭仪在帘中大言曰:“何不扑杀此獠?”无忌道:“遂良受先帝顾命,有罪不敢加刑。”韩瑗因间奏事,泣涕极谏,高宗皆不纳。隔了几日,中书舍人李义府叩阁,表请立武昭仪;适李勣入朝,高宗道:“朕欲立武昭仪为后,前问遂良,觉得不成,子当何如?”李勣道:“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许敬宗从旁赞道:“农家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乎?”帝意遂决,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命李勣赍玺绶,册武氏为皇后。贬褚遂良为潭州都督,又贬爱州刺史,寻卒。自后僭乱朝政,出入无忌,每与高宗同御殿阁听政,中外谓之二圣。高宗被色昏倒,心反害怕武后,即差人封怀义为白马寺主。又令行人司,迎请母亲来京,赠父军人彟司徒,赐爵周国公,封母杨氏为荣国太夫人,武三思等俱令面君,亲赐官爵,置居京师。因恨王皇后、萧淑妃,令人断其手足,投于酒瓮中道:“二贱奴,在昔骂我至辱,今待他骨醉数日,我方气休。”是以日夜荒淫。
今不说高宗到感业寺中行香回宫;再说武夫人到了房中,怀清说道:“夫人好了,皇爷驾临,特嘱夫人蓄发,便要取你回宫。将来执掌昭阳,可指日而待,为何夫人双眉反蹙起来?”媚娘道:“宫中宠幸,久已预感必来,可自为主;只是现在一个冯郎,反被我三人弄得他削发为僧,叫我与你作何计筹之?”怀清道:“我们且不要愁他,看他出去如何样说。”只见冯小宝进房来问道:“你们为甚么闷闷的坐在此?”小喜道:“武夫人与四师父,在这里愁你。”小宝道:“你们好不痴呀,夫人是不晓得,我姐姐久已闻知,我小宝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妻室,又不想长进,只想在和顺乡里度日;本日逢着夫人,可贵怀清姐姐分爱,得沾贵体,又兼喜女人帮衬;这类恩典,不要说为你三人剃了头发,就死亦不敷惜。”怀清道:“只是出了家,可贵妇人睡在身边,生男育女。”小宝道:“姐姐,你不知那些妇人,巴不得有个和尚,整日夜搂住不放出来。”武夫人道:“若如此说,你将来有了好处,不想我们的了。”小宝道:“是何言欤!若要如夫人这般倾城姿色,世所罕见;即如二位之尚义情痴,亦所可贵;但只求夫人进宫时,撺掇朝廷,赏我一个白马寺主,我就得扬眉了,猜想和尚没有甚么官儿在里头,能够做得。”怀清道:“你这话就差了,可贵天子只是男人做得,或者武夫人掌了昭阳,也做起来,亦未可知。”武夫人笑道:“这且慢与他争辩,只要你心中有我们就够了。”小宝跪下罚誓道:“彼苍在上,如果我冯怀义,今后忘了武夫人与怀清师父、小喜女人的恩典,天诛地灭。”武夫人脱下一件笠衫,怀清解下玉快意,小喜也脱一件粗衣,三件东西,赠与冯小宝,正在丁宁之际,只见长明固执一壶酒,老婆子捧了夜膳,摆在桌上。长明道:“冯师父,我斟一壶酒与你送行,你不成忘了我。论起刚才在天子面前,我认了你是个侄儿,你彻夜该睡在我房里才是;但是我白叟家年纪有了,不敢作陪,只要你到白马寺中去,收几个好门徒来下顾就是。快些吃杯酒儿睡了,明日好到寺里去。”说了,出房去了。小宝与媚娘等三人到五更时,闻声钟声响动,只得起家清算,大师下泪送别怀义出庵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