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夫人不肯就放国桢出来,国桢也恋恋不忍言别。流连了四五日,那知殿试放榜,秦国桢状元落第,秦国模中二甲第一,金殿传胪,诸进士毕集,单单不见了一个状元,礼部奏请遣官寻觅。玄宗闻知秦国模,即国桢之兄,传旨道:“不成以弟先兄,国桢既不到,可改国模为状元,本日赴琼林宴。”国模启奏道:“臣弟子廷试日出朝,至集庆坊,遇社会拥堵,与臣相失,至今不归。臣遣家僮四周寻问未知踪迹,臣心甚惶惑。今乞吾皇例外垂恩,暂缓琼林赴宴之期,俟臣弟到时补宴,臣不敢冒其科名。”玄宗准奏,姑宽宴期,着高力士督率员役于集庆坊一带处所,挨街挨巷,查访状元秦国桢,限二日内寻来见驾。这件奇事,轰动都城,早有人传入夫人耳中,夫人也只当作一件消息,述与秦国桢道:“你可晓得外边不见了新科状元,朝廷差高寺人沿路寻访,岂不好笑。”国桢道:“新科状元是谁?”夫人道:“就是会榜第一的秦国桢,本贯齐州,附籍长安,乃秦叔宝的先人。”国桢闻言,又喜又惊,急问道:“现在状元不见,琼林宴如何了?”夫人道:“闻说朝廷要将那二甲第一秦国模,改成状元;国模推让,奏乞暂宽宴期,待寻着状元,然后复旨开宴哩!”国桢听罢,忙向夫人跪告道:“好夫人,救我则个。”夫人一把拖起道:“这为怎的?”国桢道:“实不相瞒,前日初相见,不敢便说真名姓,我实在就是秦国桢。”
词曰:
且说那榜上第一名是秦国桢,其兄秦国模,中在第五名,二人乃是秦叔宝的玄孙,少年有才,兄弟同掇巍科,大家称羡。至殿试之日,二人入朝对策,日方午,便交卷出朝,家人们接着,行至集庆坊,只听得锣鼓声喧,本来是走承平会的。一顷刻,看的人拥堵将来,把他兄弟二人挤散;及至会儿过了,国桢不见了哥哥,连家人们也都不见,只得单独行走。正行间,忽有一孺子叫声:“相公,我家老爷奉请,现在花圃中相候。”国桢道:“是阿谁老爷?”孺子道:“相公到彼便知。”国桢只道是那一个朝贵,或者为科名之事,有甚话说,因不敢推却。孺子引他入一冷巷,进一小门,行不几步,见一座绝高的粉墙,从墙边侧门而入,只见内里绿树整齐,红英残暴,一条街径,是白石子砌的,前有一池,两岸都种桃花杨柳,池畔彩鸳白鹤,成对儿游戏,池上有一桥,朱栏勉强。走进前去,又进一重门,孺子即将门儿锁了。内有一带长廊,庭中修竹千竿,映得廊檐碧翠。转出来是一座亭子,匾额上题着四虚亭三字,又写西州李白题;亭后又是一带高墙,有两扇石门,紧紧的闭着。孺子道:“相公且在此略坐,仆人就出来也。”说罢,飞跑的去了。国桢想道:“此是谁家,有这般好园亭?”正在游移,只见石门忽启,走出两个青衣的侍女,看了国桢一看,笑吟吟的道:“仆人请相公到内楼相见。”国桢道:“你仆人是谁,如何却教女使来相邀?”侍女也不承诺,只是笑着,把国桢引入石门;早瞥见画楼矗立,楼前花草争妍,楼上又走下两个侍女来,把国桢簇拥上楼。只听得楼檐前,笼中鹦鹉叫道:“有客来了。”国桢举目看那楼上,排设极其华丽,琉璃屏,水晶帘,晖映得满楼亮光。桌上博山炉内,热着龙涎妙香,氤氲扑鼻,却不见仆人。忽闻侍女传呼夫人来,只见左壁厢一簇女婢们拥着一个美人,徐步而出,那美人怎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