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也做过一个小小京官,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熟谙。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当时只要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的知有此一门远族,馀者也皆不知。目今其祖早故,只要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冷落,仍搬出城外村落中住了。王成亦接踵身故,有子奶名狗儿,娶妻刘氏,生子奶名板儿;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白天自作些生存,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弟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老老接来,一处度日。这刘老老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孀妇,膝下又无子息,只靠两亩薄田度日。现在半子接了赡养。岂不肯意呢,遂一心一计,帮着女后代婿度日。
周瑞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他丈夫昔年争买地步一事,多得狗儿他父亲之力,今见刘老老如此,心中难却其意;二则也要显弄本身的面子。便笑说:“老老你放心。大远的诚恳诚意来了,岂有个不叫你见个真佛儿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却都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一样儿:我们男的尽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了时带着小爷们出门就完了;我尽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小我,投奔了我来,我竟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儿去。但只一件,你还不晓得呢:我们这里不比五年前了。现在太太不睬事,都是琏二奶奶当家。你打量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儿,大舅老爷的女孩儿,奶名儿叫凤哥的。”刘老老听了,忙问道:“本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这么提及来,我今儿还得见他了?”周瑞家的道:“这个天然。现在有客来,都是凤女人周旋欢迎。今儿宁肯不见太太,倒得见他一面,才不枉走这一遭儿。”刘老老道:“阿弥陀佛!这全仗嫂子便利了。”周瑞家的说:“老老说那边话。鄙谚说的好:‘与人便利,本身便利。’不过用我一句话,又费不着我甚么事。”说着,便唤小丫头:“到倒厅儿上,悄悄的探听老太太屋里摆了饭了没有。”小丫头去了。
周瑞家的在内忙迎出来,问:“是那位?”刘老老迎上来笑问道:“好啊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老老,你好你说么,这几年不见,我就忘了。请家里坐。”刘老老一面走,一面笑说道:“你老是‘朱紫多忘事’了,那边还记得我们?”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道:“板儿长了这么大了么!”又问些别后闲话。又问刘老老:“本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刘老老便说:“原是特来瞧瞧嫂子;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能够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就借势嫂子转请安罢了。”
却说秦氏因闻声宝玉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迷惑,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利引诱,如有所失,遂起家解怀整衣。袭人过来给他系裤带时,刚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冷粘湿的一片,吓的忙褪回击来,问:“是如何了?”宝玉红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又比宝玉大两岁,迩来也渐省人事。今见宝玉如此风景,心中便发觉了一半,不觉把个粉脸羞的飞红,遂不好再问。仍旧理好衣裳,随至贾母处来,胡乱吃过晚餐,过这边来,趁众奶娘丫环不在旁时,另取出一件中衣与宝玉换上。宝玉害羞央告道:“好姐姐,千万别奉告人。”袭人也含着羞悄悄的笑问道:“你为甚么――”说到这里,把眼又往四下里瞧了瞧,才又问道:“那是那边流出来的?”宝玉尽管红着脸不言语,袭人却只瞅着他笑。迟了一会,宝玉才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说到*私交,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姣俏,遂强拉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自知贾母曾将他给了宝玉,也无可推托的,扭捏了半日,无何如,只得和宝玉温存了一番。自此宝玉视袭人更自分歧,袭人待宝玉也更加失职了。这话临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