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谣简朴易懂,却让初到齐州的钱玉蓉后背发冷。
钱玉蓉点了点头。
李玄都淡然道:“如果不纳粮,那他们吃甚么?不过是哄人的把戏罢了,如果真有百姓听信这些昏话,翻开了城门,结局未需求好到那里去。”
李玄都低头望着这个比本身矮了一头的女子,答非所问道:“玉蓉蜜斯之平生,我素有所知,你是钱家偏房出身,早早丧父,不得已之下只能一人挑起家中的担子,算是少大哥成。我比你还要惨痛一些,不知父母是何人,也从未见过父母,算是比你多走了几年江湖,看过很多人和事,这个江湖,可不但仅是直来直去的刀光剑影,另有弯弯绕绕的情面油滑,应对已是不易,以是有些时候,不得不独善其身。有些事情,我们需求晓得,另有些事情,我们不需求晓得。有些事情,我们不晓得也要假装晓得,另有些事情,我们晓得了也要假装不晓得。”
对于钱玉蓉来讲,官军和乱匪,官军还好,毕竟在金陵府也打过交道,但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却还是第一次见,她毕竟是个女子,面上固然不显,仍旧平静,可心底还是有几分发怵。
李玄都倒是一笑道:“这本就是究竟,既然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想红阳,盼红阳,红阳来了有吃喝。要想活命入红阳。要想活命入红阳,穷男人入了红阳教。你拿刀,我拿铲,非得搬掉皇家官。”
李玄都也曾经如此自问。
就算金陵府的各大士绅豪强联手逼走了江南总督,乃至让江州巡抚死得不明不白,但也毫不敢在口头上如此号令。
张姓白叟轻声安慰道:“蜜斯不必担忧,青阳教不会对我们钱家的船如何样的。”
李玄都点头道:“那里会有人来齐州这等战乱之地游山玩水,待在金陵府不好吗?”
李玄都犹记得,当年张肃卿曾经说过:“皇室宗亲、宫中寺人、各级官吏所兼并之田庄占天下之半皆不纳赋,小民百姓能耕之地步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长此以往,小民百姓越来越穷,只能卖掉地步,沦为权贵豪强的耕户,朝廷便愈发收不上税,国库空虚,只能持续加征赋税,终有一天,无路可走的百姓会揭竿而起。”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终究到达阳谷县的船埠,这里有钱家商号的人卖力策应,只要把船上的粮食搬到堆栈中就是,并无其他买卖上的来往。
钱玉蓉重重哼了一声,诘责道:“那锦姑姑派你来做甚么了?”
接着歌谣又是一变。
歌谣中的“东昌城子”,就是他们要去的东昌府府城。
钱玉蓉下认识地抱住双臂,在她身边就有浩繁保护,倒是谈不上惊骇,只感觉有些冷,不是身上的冷,而是内心的冷。
钱玉蓉一怔,随即悄悄撇过甚去,嘴角微微翘起。
钱玉蓉的神采更冷。
李玄都有个弊端,那便是好为人师,如果兴趣来了,就唠唠叨叨一大堆,目前看来,除了小丫头周淑宁能够忍耐并乐在此中,其别人多数是听不出来的,特别是陆雁冰这位五师妹,对此深恶痛绝,不吝兵器相向。钱玉蓉天然也不会例外,目光冰冷,语气更冷地开口道:“李账房的意义,不过就是劝我少探听,晓得的事情多了对我没好处。是不是这个意义?”
张姓白叟听到这番话,赶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蜜斯,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