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应下,退了出去。
公子看着我,神采起了些窜改。
起首,他除了不带侍从,也没有带任何行囊,从踏入万安馆之时起便是两手空空。
公子看到那些衣物,并无异色,对我笑笑:“也好,免得你出门了。”
公子没有问下去,目光安静而通俗。
“我唯恐你听到风声又要跑,到了钱唐以后便马上登船而来。”公子一脸无辜,“走得急,无很多工夫拾掇行囊。”
不过这固然是我的奥妙,但既然公子猜到了,我也不筹算再骗他:“公子安晓得?”
我有些汗颜,忙辩驳道:“我可未曾诓公子,当时我也不知公子会去,不过巧遇罢了。”说着,我奉迎地赔笑,“且公子也不亏,若非我在,公子也吃不到那很多淮南名产。”
公子目光一紧,正要说话,我道:“公子且听我说完。”
二人皆点头,明显早有预感,听着我说下去。
小莺应下,朝前堂而去。没多久,二人都到了我面前。
蒲月的气候,溽热初起。他从钱唐赶来,便是水路便利也须得一天一夜。我这院子虽不大,但建有浴房,见得衣裳备齐了,我便让仆人去备好温水,让公子洗尘。
公子眉间的讶色终究沉凝下来。
就像三年前。
公子的掌心温热, 仿佛怕我不承诺或者一下走开, 紧紧地将我的手裹在此中。
阿香目光一动,道:“是夫人那舅姑?”
阿香随即暴露了然之色,“哼”一声,道:“我就晓得。夫人这般宽和通达,主公也不似薄情之人。从谯郡千里迢迢来寻夫人,生得又这般好……要说有甚千难万难闹得二人分离,那定然便是舅姑难服侍了。”她说着,愈发义愤填膺,“我看夫人就是脾气太软,碰到刻薄的舅姑便要受欺负。夫人莫怕,舅姑么,谁家没有。那裁缝容氏家里的舅姑也短长得很,乡里出了名的,可你猜如何,容氏嫁出来以后,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看哪日主公不在,我将容氏唤来教夫人几招,保管除了夫人芥蒂!”
当我那再度烧热的脸靠在他的肩上,忽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结壮感,仿佛腾空已久的双足终究踩到了地上,心不再惶然不安。
老钱问:“不知夫人今后如何筹算?”
我留在房中,正要去清算公子的那些新衣裳,阿香却又走了返来。
公子问:“如何重拾?”
“我先前虽遁藏,但一向在寻机重拾身份。”我说,“假以光阴,我仍会顶着云霓生的名姓,光亮正大地回到田庄中。”
“我虽身在海盐,朝中之事却晓得一二。现在虽看着统统顺利, 却已是危如累卵。”我说,“不然, 子泉公子与司盐校尉怎会来吴郡整治盐政?国库比年空耗, 基业已是千疮百孔。若我未料错, 圣上此番派公子去会稽郡,并非只是为了记念, 亦是为了摸索。朝廷疲敝, 而各地诸侯富可敌国, 虽先帝以来仿效前朝行推恩之制, 却软弱无效。朝廷若想自救,唯有强行削藩。会稽王乃是诸侯当中最强之一,现在会稽王归天,乃是最好的机会。想来公子虽去记念,但并未带去朝廷封王世子为新王的诏令,可对?”
本来如此。我心想,太图费事也是不好,今后再要编个甚么身份,须得防着碰到公子如许看似君子君子,实在一肚子鬼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