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当时公子让我去清算衣柜,我便去了。看到这诗,便全都收了起来。”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并无打趣之色。没想到, 他真的是在考虑宿在那边的事, 且乃是出于大计, 为我设身处地所想, 心机精密。
看着公子惊奇的脸,我说:“公子不熟门路,且街上最是人多眼杂,公子驾车更是惹人谛视,还是坐到车里去吧。”
“青玄替我梳。”公子说罢,又道,“他能做好这一样已经不错了。”
那是那篇蒹葭。
只剩下我和公子,荒郊野埠,孤男寡女……我此时的心中已如波浪般翻滚,面上模糊发烫。
“钥匙在那边?”他温声问道。
落日已经化作金橘的色彩,堕堕地挂在西边,仿佛将要没入群山当中。
公子沉吟, 点头:“不必。”
“哦?”公子道,“那有何妨,是那边?”
让柏隆去寻别的住处,这确切是个不错的主张,不过那样被外人看在眼里,不免又要引发对公子的诸多猜想,且我与柏隆不熟,并不想让他插手我和公子的事。
我踌躇了一下, 感觉既然他这般思天真的端庄模样,我也不好似个不时惦记取占便宜的女地痞。固然他前不久已经跟我表白了情意, 但该有的矜持还须有。因而,我也摆出仿佛非常纯真的神采,半摸索半当真道:“客舍里另有一处院子空着, 就在不远, 公子若不嫌弃, 我让人清算清算便可住。”
公子将锦筒翻开,待得看到上面的字,目光亦定住。半晌,他看向我。
公子没搭话,又抽出别的一只。看着上面的笔迹,他想了想,又道:“这不是我好几年前为尚书令陈肇的雅会所写的赋?”
“嗯。”公子道。
“为何?”
我就晓得是他。
我说:“不好。”
“那边柜中?”
公子:“……”
我说:“迩来馆中繁忙,人手匮乏。我不在之时,你可帮帮阿香他们。”
公子再拿起一只锦筒的时候,我瞥一眼,只觉呼吸呆滞了一下。
身后的车帏被翻开,公子钻了出来。
车马辚辚出了万安馆,我挑着较为僻静的门路,绕开人多的处所,出了城。
合法我猜想着,公子忽而放下了鞭子,空脱手来,一把揽在我的腰上。
这是公子决定的。他说我们总闲谈些不能被别人听到的话,若将小莺带了去,不免要避讳,乃是不便。我感觉这话甚是有理,便同意了。
只听公子道:“这客舍当中人来人往,不免眼杂。你既然今后还要在此处隐姓埋名,便不成太惹人谛视。本日之事, 必已惹人群情, 为免节外生枝, 不若让柏隆另寻一个住处, 我宿到别处。”
“公子练过驭车?”我忍不住问道。
公子看着我,唇角深深弯起:“好。”
我:“……”
我要去海边的事,先前已经叮咛下去。我和公子走到马厩里的时候,阿冉已经将马车备好了。
我无法,只得指了指不远处书案旁的那只小柜:“那边。”
小莺应一声,未几,她看到公子走过来,红着脸闪到一边。
我笑笑:“公子可住过海边?”
我想了想,道:“也不必县长出面,我除了这万安馆,另有一个去处,不过屋舍比万安馆粗陋很多。”
公子在镜中看着我:“我赠你的那些字呢?裱起来不是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