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他请我来帮手,可他对我说话的神态,全然不比对仆婢客气多少。
“长史倒是对秦王忠心耿耿。”我讽刺道,“元初凭甚么要听你的?”
秦王却道:“奉告李翊,回师河套。慕容显既已得了槐度部旧众,漠南已无妨。”
我瞪起眼,正待开口,谢浚打断道:“不过我并不晓得前面之事。我只但愿元初上任以后,可认清时势,随殿下共修大业。为了此事,我还预备往凉州一趟,亲身劝说。”
这倒是我体贴的。我站在一旁,不由竖起耳朵。
我反问:“以殿下所见,朝廷自高祖以来,数度陷于危境,其关键在那边?”
不待这边多言,秦王向谢浚问起了营中的事件,谢浚和几位幕僚一一答复。世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帐中走去,我无所事事,亦跟从秦王入内。
此处约莫才气真正称之为□□,比居庸城里的□□有气势多了,屋檐远近堆叠,府前旗号招展,威风凛冽。
我不觉得然:“殿下也并非一无所获。除了先帝的多量犒赏,还得了震慑民气的威名, 于殿下而言,乃是稳赚。”
待得坐下以后,秦王与世人商讨慕容显之事。
我说:“此事与三年前同理。殿下如有篡位之心, 三年前便已经做了。殿下兵马虽强, 那些宗室也并非弱旅,诸国兵马加上各宗室把持的外军,可达数十万,他们一旦联手,殿下一定抵挡得住。”
“我未曾拿他当孩童。”我辩驳道,“我也未曾绑着他。”
“你如果指秦王替我转交的那幅字,当时,我确但愿元初赴凉州上任。”他说。
我听着,心中了然。
“如你所言,此后孤又当如何筹算?”秦王又问。
“元初迩来如何?”谢浚道,“我好久未见他,此番回到雒阳,他却已经去了凉州。”
我听着,只觉心模糊地撞着,心境不定。
看到我,谢浚并无讶色。
“东平王谋反?”我问,“可说了为何?”
“周太背工握正统, 殿下率兵往雒阳, 不管东平王或其他诸侯王, 自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今后之事,则于殿下无益。”我说,“周氏根底亏弱,要保持掌权,必须得仰仗殿下兵马。如此一来,殿下须率兵长驻雒阳。殿下兵马所倚仗者,乃是边疆屯田的赋税,火线距雒阳千里之遥,粮路一旦为人所断,则殿下兵马如无根浮萍,再不复自如掌控。此乃其一。其二,殿下虽有太后密诏,倒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殿下去到以后,将东平王以谋逆之罪拿下,也不过震慑一时。而后,殿下便是在明面上一众宗室及朝臣世家争利,不但除周氏以外无人感激殿下,还会让殿下落下乱政的骂名。其三,就算周氏可凭殿下搀扶崛起,对殿下也不过操纵一时,待机会成熟,必然要将殿下驱除。到得当时,世人攻讦殿下之声反而又会成周氏打倒殿下的把柄,前车之鉴,如文天子待袁氏,亦同此理。”
“恰是。”我说。
我愣了愣,不由瞪起眼。
我说;“恐怕不是东平王谋反, 而是周氏与东平王都在考虑立储之事, 在人选上出了分歧。周太后便想借殿下之力震慑东平王及一众宗室, 以免生乱。”
谢浚没有与我辩论,道:“霓生,我知你心中有元初。可他并非孩童,不须你护着。他以弱冠之龄担负重臣,又数度挞伐得胜,足证他已可担负一方。你如果为他好,便莫再绑着他,罢休让他拼搏,这人间,只要秦王可让他成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