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的运营,就算现在我初窥端倪,亦感觉可圈可点。对内皋牢民气,对外亦很有讲究。他固然在荆州和兖州广布权势,但我从未传闻他与官府有过抵触。此番攻占钟离县和临淮国,当是头一遭。别的,他将曹麟奉为真龙,照理说,全然可将曹麟打出个甚么大王之类的威风名头。但迄今为止,我只听到教众们将曹麟称为公子。
“这我晓得。”我叹口气,“可我并不想要这些。”
曹麟笑了笑:“你放心便是。”
我晓得曹叔的意义,现在那里会有甚么人去找公子,这任何人指的就是我。
我一怔,昂首。
想到曹麟那张乐呵呵的脸,我心中不由地叹口气。
曹叔拍拍我的肩头:“我曾去过临淮国,晓得其城防,你留在此地等待便是。”
这也非常耐人寻味。明光道和夏侯衷权势相接,夏侯衷已经称王,若明光道也称王,必定要招致夏侯衷不满。如公子所言,荆州和兖州之间隔着豫州,而夏侯衷拿着豫州,便是捏着了明光道的东西要道。曹叔此举,必是衡量利弊以后,才做出的韬光养晦之策。
公子暴露笑意,将一只手臂微微伸开。
他身上换了一身布袍,看着夷易近人很多。不过走出去的时候,还是风风火火的模样,进门以后就让侍从下去。
而一样的事理,曹叔一旦在徐州翻开了通路,便可绕开豫州。到当时,曹麟称王称帝,只怕是迟早之事。
雄师不久便要开赴攻打临淮国,曹叔落脚以后,即与幕府世人闭门议事,我和公子则被安设到了马韬的宅中。
而曹叔门下这些人不然,我出门去看的时候,只见那些教众最惹人谛视标便是那身灰色的衣裳,不管男女长幼皆穿得划一,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明光道的人。我回想了一下,曹叔和曹麟身上的穿戴亦如此,倒是风趣。
未几,一个女子呈现在门前。她穿戴跟别人一样的灰布裙裳,无甚金饰,可走出去时,却教人面前一亮,仿佛门楣生光。
看着那张明艳而似曾了解的脸,我怔忡半晌,倏而想了起来。
“我等去临淮国须得两三日,开赴以后,你和桓公子便可分开。”曹麟道,“钟离县乃是新占,只消出了县城,便不会有人拦你们。我派人带你们出城,不会有事。至于那些村夫,你也大可放心。父亲对云先生一贯恭敬,不会虐待他们。”
我就晓得他定是要来讲此事,“嗯”一声,却道:“若曹叔定然要如此呢?”
我讶然:“走?”
曹麟不觉得然:“你哪次不是不辞而别,他说过火?”
跟从着后续雄师来到的, 另有曹叔的一众幕僚。如将军幕府普通, 大到长史,小到曹长,一应俱全。
因得马韬身亡,他家眷和一干亲戚得了动静以后,闻风而逃,留下这些屋宅。不过他们走得太急,宅中的用物大多都在,曹叔的人便顺理成章地都接过来充了公。
“你如何想?”
公子道:“霓生,你可问过曹麟如何想?”
马韬这些年虽贬作县长,不过日子仍过得甚好。在城中修了连片的大宅,将家眷亲戚都接了来,大有豪族的架式。
他一贯恭敬曹叔,且非常孝敬,对曹叔要做的任何事从无贰言。只不知对于此事,贰心中设法如何……
曹麟看着我,眉间一动。
我说:“必是晓得。他叮咛过我,非万不得已,不成去找曹叔。可见当年他早已明白曹叔不会放弃志向,也晓得不成禁止,故而带着我与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