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站在大帐以外，离得老远，帐门翻开了，石拔等诸将坐在帐中，军医得举高了声音说话。不让军医入帐，不是因为不尊敬他，而是军法的规定。因为军医已经打仗过病患，以是很难说他身上没有病毒，为了制止这类病毒传给将帅们，他来回报之前必须先撒石灰消毒，然后要离得远远的回报情状。
赞华面对黄灯，神采一丝稳定：“贫僧刚才已经说过，此行是秉承我佛慈悲之心，欲度化这草原大漠上的百万百姓！化解这片苍穹之下，每隔百数十年便必有的胡汉之争！”
他还没说完。柴荣心头俄然一动，拔野却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惊呼出来：“莫非是……”
帐中将帅，帐外侍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英才，对本身身材的健旺程度都有信心。再想石拔转述的是元帅的话，元帅的话还会有错么？便都略为放心。
耶律阮固然有些不风俗，但想必是父王入佛门既久，已经风俗了削发人的礼俗了，便在赞华面前坐下，父子二人隔着一张小几，几上还是那如豆黄油灯，耶律阮再一次打量赞华，见他的眼角额头尽是皱纹，已不复当年分开契丹时的风采，心中不由有些神伤，但这神伤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跟着再看赞华的眼神，却见赞华的一双眼睛敞亮得像宝石普通，不因年纪渐大而暗淡，反而浸润着一种言语没法描述的光彩，在这双眼睛的垂视之下，竟让人感到仿佛菩萨垂顾的感受。
耶律安抟包在大衣当中，神采不晓得是懊丧，还是痛苦。
一灯如豆，晖映着大帐内一父一子、一僧一俗。
想到这里，耶律阮忍不住身子前倾，一只手按在了桌面，道：“上师，此事若成，我父子二人。恐将成为契丹一族的千古罪人，将来身后也没脸去见天天子（阿保机）！”
夜静得出奇，只是四周没有虫声。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一个都不会放过。”耶律安抟道：“一人感染妖怪，全军都要受连累。我们被鬼面魔王缠上，那是命，我们也只能认命。但军中却另有没抱病的人，也要……”
“不知何病”那侍卫道：“部属回禀之前曾探听过，说是安抟将军这两天偶尔会打寒噤，并且乏力，骑不得马。仿佛是真的病了。”
“是甚么瘟疫？”
赞华又道：“然漠北诸胡，即使一时失势，最后又何曾有好成果？念汉家青史所载。匈奴歌谣所唱，到最后都不过是两族百姓的骸骨铺雪山、血肉沉黄河，以彰显两族豪杰的威名罢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诵念了一句佛号以后，才又道：“是以贫僧才发下誓愿。冀以佛法广度漠北，灭漠北诸族性中之害，情中恶念。张元帅亦立宏志，愿倾中原之不足，以补漠北之不敷，使其间善民。庶几免除苦寒之难。如此，则胡汉苍穹，可开承平。而千古大功德可期也。”
阿噶拉已经应了一声：“是。”别的一僧却望向帐内。却听帐内赞华道：“他叮咛如何，伱便如何便了。”那僧才应了一声是。
耶律察割道：“事情办完以后，顿时宣布他们叛变通敌，以骑射，将他们摈除向西！”
耶律敌猎也晓得耶律察割的难处，却还是催促道：“详稳，连皮室都有人被鬼面魔王附身，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恰当机立断！”
耶律敌猎道：“病马何用烧死！这中间，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