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洛道:“张特使。”
谋落乌勒打了个哈哈,道:“亡国凶信老是叫人难以接管的,这个小可倒也了解,不过幻境终归是幻境,实际终归是实际,长安与这里隔着万里大漠草原,千重雪域关山,就算李唐尚未灭亡,怕也顾不到这极西边疆之地!贵军大号‘安西’,实在不过千百人马,比之昭武九姓中最小的一部也有所不如,权势如此微小,却还向称霸当今天下的汗国挑衅,就不怕没好了局么?”
郭师道尚未有何表示,张迈猛地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句话,你为何只跟他们说?为何却不来跟我说?”
杨易叫道:“硬抗就硬抗,谁怕谁!”
“不可!”张迈却还是不准,声音又沉了几分。
杨定邦连夜向火线通报回纥派来使者的动静,杨易见张迈不禁止,暗里来寻他,道:“迈哥,回纥这个使者来,定没甚么好带挈,故乡伙们大多胆色不敷壮,先前虽被咱鼓起了士气,但若那些回虏用几招软刀子战略,只怕便会摆荡。钢刀好挡,软刀子难当!我知你不便出面禁止,不如我趁着黑夜去杀了此人,绝了大伙儿的动机,也少了我们很多费事!”
杨定国双手一叉,向东方遥拱,语气不卑不亢,说道:“我大唐承天立极,万国所朝,亿兆所仰,即使一时困厄,亦终有否极泰来之日。我等安西兵将,历代自强不息,愧未能保护四镇故乡,这忠义二字却还不敢或忘!尊使这些扰乱民气的话,就不消再提了!至于说到挑衅,哼,碎叶城一战,我们不过是搏命以保故里、护后辈罢了!挑衅二字那是说不上的!这万里西疆的茫茫草原、莽莽大漠本属谁家国土,千载史乘之上自有公断!”
缓缓西行,却不走星火砦也不到新碎叶城的废墟,只是送到了碎叶河北岸的一处河滩边,这里是唐民打渔养鱼的处所,岸边有几处碎叶之战中未被焚毁的房屋,这时又搭了十几个大帐篷,杨定邦将使者一行送到最大的帐篷里,郭师道、杨定国、张迈、郭洛、杨易等人已在帐中等待。
张迈虽没听明白他在说甚么,但从郭洛杨易气愤的神采中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第二日一早郭师道的号令就传到,命杨定邦细心窥伺四周情势,若回纥使团前面公然未尾随军队便接他们来见。杨定邦调派逻骑四周摸索,见无异状,便调派将士将使团一行十二人围住了,不使他们看清楚沿途真假。
郭师道嘿了一声,说:“大火无情,刀枪无眼,兵祸凶恶,人所不肯。马斯乌德将军乃回纥军中老将,名播西域,望重诸族,不料星陨于此,一念及此真令人不堪唏嘘。”他虽也晓得回纥话,但身为安西多数护,这番话便是用汉语来讲,由儿子郭洛在旁翻译,图甘听完瞋目而视。
杨易大感困扰,心急手痒,道:“这事你就当不晓得,如果转头郭伯伯见怪下来,我一力承担,这总行了吧?”
“啊,张特使包涵。”
图甘的目光从他们几人脸上掠过,却问:“马斯乌德是死在你们谁的手里?”
杨定国怒喝道:“孽畜!这里有你说话的处所?出去!”他将杨易轰走出去后,郭师道捻了捻髯毛,说道:“两位不辞劳苦,千里到此,想必是有以教郭某,我们便开门见山吧――图甘迪赫坎,却不知阿尔斯兰大汗筹办如何告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