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有多久了?”
“如何不喊我。”
石家在丝绸之路上,骆驼何止千乘,高仙芝结这门亲,石坚怕是情愿倾家荡产来换。
“石大,你能和高将军攀亲,乃是你石家的大丧事,某倒是要道一声道贺了。”
从下人手中接过那份聘礼票据,李林甫只是扫了几眼,也不由暗自吃惊,看向石坚时,忍不住道,“石大,你还真是舍得,这份聘礼出了后,你这家中还能剩下几分炊底。”
等石坚坐好后,李林甫饶有兴趣地问道,现在贤人倦怠政事,朝廷大小事件都是他在筹划办理,他比来才刚忙完几桩大事,可贵歇息,表情尚且不错。
“谢李相。”
“李相,犬子在安西已稀有年……”
一时候,李林甫很猎奇石坚有甚么事要求到他头上来,顺手放下礼单,让人给石坚送了把坐具。
虽说长安城里,士大夫们常常都会鄙夷那些卖女求金的人家,但是当聘礼的数量高到必然程度的时候,反倒又成了他们口中的嘉话,足以证明大唐乱世,那些胡商外族是多么渴求汉家女郎的。
“石大,起来吧!”
接过那封吹干墨迹的手札后,石坚满脸打动,有了李相这封手书,这门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而他也不必万里迢迢地赶去安西,折腾本身这把身子骨。
李林甫则是听得愣住了,长安城里那些“波斯商”迎娶大唐“贵女”的也不是没有,不过那些“贵女”也多是家道中落之辈,而除非是那等穷得连面皮都不要的,极少会将嫡女出嫁。
过了很久,李林甫方自放动手中书卷,看向已经昂首贴地好久的石坚,他是世人眼中的奸相,内里都传他骄奢淫逸,可实际上他对女色和享用都没甚么兴趣,只要权力才是他这辈子到死都不肯放弃的东西。
“多谢李相。”
看着头发斑白的石坚,李林甫莫名叹了口气,这个石国胡商暮年投奔他时,还是意气风发的丁壮汉,可这才十年不到,就已经垂老迈矣。
石荣写给父亲的信很长,此时落在李林甫手里,倒是叫这位当朝权相暗自点头,这飞白体是下了苦功练习的,信中对那位高四娘子的交谊欢乐更是透纸而出。
看完手中那封信,李林甫顺手放到一边,手指倒是悄悄扣着身前的小案,满脸如有所思的模样,石坚不敢打搅,只是垂甲等候这位李相的决定。
“一个多时候了。”
想到这里,李林甫看向石坚,高家和石家联婚这类事情,在长安城里可掀不起甚么风波,毕竟在那些士大夫眼里,高家仍旧是半个外族,和胡商婚配顶多算是个笑谈,不过他高仙芝竟然会同意这门婚事,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高仙芝来长安朝觐过贤人,天然也携重礼拜见过他,这是个骨子里高傲的武夫,并且以他的出身,再珍惜女儿,也不会这般等闲承诺嫁女。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你刚任西市令,岂能擅离职守,某便帮你一把,恰好贤人前几日也在念叨高将军,某便招高将军来长安,到时候你们自好好筹议这门婚事。”
一边论述,一边将宗子的亲笔信奉上,石坚也算是豁出去了。
看在两百万贯的聘礼上,李林甫自是情愿插上一脚,说话间他自让下人取了纸笔,为石坚写了封手札,已示其不能亲至安西下聘,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