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过了些时候,隔壁院子里的三人也解缆下了山。他们倒是骑马,比马车脚程快很多,到了无锡城门处,已经赶上了马车。
惠山寺的素斋名声不显,主如果没有那等素菜做出鱼肉滋味来的噱头,却也是洁净精美。和尚们从山中采来的木耳和蘑菇,便宜的豆腐面筋,自种的青菜萝卜,后山竹林中的鲜笋,连用的油都是惠山上采来茶籽榨出来的素油,菜色平淡,却有天然的鲜美。几个腌小菜则用醋及花椒调味,格外爽口,配一杯醇甜的惠泉酒,真是相得益彰。
孺子忙忙爬上去一瞧,只见隔壁院子里种的倒是一棵极大的海棠,树干虽在这院子里,却分了一半浓荫到中间禅院。树下也一样摆了一张石桌三只石凳,现在却有三个少女正围桌而坐,正在品茶。方才他们闻到的香气,便是从这里来的。
陆盈辩驳:”你带归去只给蒋伯父一人喝,我这壶带归去,家里就分光了。”蒋家才几口人,谭家多少人呢。
孺子眨眨眼睛,小声道:”公子,这仿佛就是刚才去取的那几位女人……”方才是戴着帷帽,但是衣裳色彩倒是对得上的。
惠山寺在唐宋年间香火鼎盛时有上千间僧舍,本朝建国之时因着战乱毁去了大半。因几代帝王都不爱佛道,无锡本地乡绅虽曾捐资补葺,也未敢弄得过分昌大,现在全部寺庙也不过就是畴前的三分之二大小,但也非常可观了。
少年飞普通往下一蹲,只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孺子半张着嘴呆站在那边,待瞥见几个少女都是面带喜色,才猛醒过来冒死摇手:”几位女人不要曲解,小的,小的不是想要偷窥……”
陆盈挟了一筷子腌笋丝嚼了,再喝一口酒,长出一口气,点头晃脑隧道:”好酒呀,好酒!”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放在桌上的两只酒瓶。
少年进了院子,不由得啧了一声:”这般小。不过倒也高雅。”竹墙金黄,墙边种着一株矮梅,枝干虬曲,横斜有致,想来着花之时定然可观。梅树下摆着一张小巧石桌并三只石凳,皆是垂莲台足,桌面上还刻了一段金刚经。
少年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还敢抱怨起来了。十珍楼那次是他们合起伙来灌我,我一时不察被骗了罢了。并且母切身子不适,我如何还会多饮。此次不过是先来探一探,若这惠泉酒真这般好,等母亲大安了也好来尝尝。”
陆盈已经十四岁,按本朝端方,这个年纪大部分女孩儿都已经开端相看婚事,待及笄以后一两年便差未几都会出嫁。管家理账这些,在家里做女儿不知倒可,做了人家媳妇倒是用得着的。陆家几位太太怕是没人会想着让陆盈学这个,也就是谭太太,替外甥女儿想得这般全面。
泉水清碧,草木苍郁,几个女孩子却别离穿戴桃红、杏红和粉蓝色的衣裳,飘着乌黑的轻纱,固然看不见面容,那活泼婀娜之态也足以入画了。
若论陆谭两家的家世,自是陆家为上。谭家不过出过几个举人,最高做到八品县丞也就罢了。但是陆盈是个孤女,连亲兄弟都没有,如此一来,身价又大打扣头,真嫁到谭家来也说得畴昔了。何况两家是亲上加亲,外人也无可指责。
这个倒是梁掌柜的主张,前几年的珠兰花茶送到各寺庙里以后,销量大增,本年出的这玳玳花茶量虽未几,也仍旧往寺庙里各舍了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