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剑，削掉惨废弛死的肌肉，削掉腐败化脓的血管，削掉烈酒冲不掉的沙土。
汩汩鲜血重新流出来，熊赀面色惨白，汗珠打湿了他的眼眶，让他变得像刚爬出湖面一样，浑身湿透。
熊赀：“你们埋伏了多久，要去叫甚么人来？”
熊赀瞥见它的行动，本来在脸上暴露的劫后余生的笑容也渐渐凝固。熊赀面无神采地和流阳对视，脸上的肌肉逐步冷硬起来。
流阳像是听懂了，竟然如有所思的蹭过来，在他脸面前蹭了蹭。
凤妫从一条溪流中钻出来，泼得满岸都是水花，把在岸边浣衣的弦歌吓了一跳。此时的凤妫衣衫破裂，腰间另有这模糊血迹。吓得弦歌不轻，凤妫小声提示：“快出来，我怕那人寻来。”
小二胆颤心惊的牵着流云去马厩，内心千万般不肯在靠近那奇特的客人。但是却碍于那人强大的气场，不得不依着他的话，将东西一样样筹办齐备了。
凤妫：“不是，像是楚国的人。她还没有那样的本领。不管如何说，我这不是返来了吗。我今后多谨慎就是了……”
说着熊赀独自往里走，对身后小二模糊的哭声置若罔闻。
流阳有些惊骇地退一步，熊赀眼神冰冷。
弦歌一边皱眉，一边找草药帮凤妫措置伤口：“这些年，你一让再让，如何宫里越来越猖獗了？蜜斯，如许不可。我们得去找公子完，让他给您做主去。”
辛辣烈性的酒像无数小钩子，狠狠勾着伤口的嫩肉，疼得人头皮发麻。熊赀嘴里咬着白布，宽广的额头上全数都是豆大的汗珠，牙齿太用力，两腮的肌肉崛起，脸上几近扭曲。
以是熊赀并未在与他难堪甚么，实在他细心想了小二的话，也能明白此中意义。
熊赀把缰绳递给他，“马草，最好的马草，让它吃个够。”
他穿过密林，挑偏僻的巷子走，一起躲闪。扒开垂下的藤蔓，钻进山洞，来到栖霞山的一座山谷里。
比及熊赀收回最后一笔，已是日光西斜，浓云衬着。
来到官道的一座堆栈旁，流阳乖觉地停下脚步，熊赀嘉奖似地拍了拍他的头，翻身上马。
熊赀拔出剑，他的手在握着剑的时候，俄然变得很稳，那是一名剑客的手，不动如风。熊赀用布巾将剑几次擦拭，像他曾经无数次拭剑一样，然后平举着剑在油灯上几次炙烤。另一只手抓起酒壶，对着肩膀的伤口倒下去。
见到熊赀的身影，流阳收回一声轻嘶，迈开马蹄，就要凑到熊赀身边。俄然，它像是想到甚么似的，脚步一停，有些迟疑地原地踏步。
“今后，若不是存亡攸关，我再也不会如许对你了。这是我的包管，但是若真有一天，你因我而死……罢了，那是你的宿命。”
但他的手仍然很稳。
“哎呀我的好弦歌，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你看我都受了伤，你还不让我清净养养。”凤妫一脸悲切的神采，倒是让弦歌不忍再说她。
熊赀翻身上马，流阳沿着巷子向前跑，熊赀肩头的伤口因为流血过量又泡在水里，肌肉外翻，变成了青红色，看上去森然可怖。
此时的熊赀正坐在堆栈里。
这小二约莫是四周山里长大的，还是个半大孩子，天然有种稚气，想到甚么就说。此时一见熊赀这模样，忍不住开口，“这位客长，您肩膀上的伤可真是很重了！等会儿再安排旁的事，我这就进城去请大夫，让他帮你措置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