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应道:“是!”大步上前,将一向皆缩得老远的那人拎起来,如丢猪狗普通往堂中一掷。那人重重地跌落在地,又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堂中世人无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左天佑此举意欲何为。过了半晌,左天佑淡然说道:“国公明鉴,此人临阵脱逃在先,又到此处惊扰国公,实是罪无可恕,左某现将此人交与崇文苑,存亡一任公意。”孙守圭与卢刺史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胡月儿却嘲笑道:“孙国公早已说过不究查贼人惊扰之罪,至于临阵脱逃该当何罪,乃是由安将军决计,却也轮不到崇文苑做主!”本日是宗子孙忘言新婚之喜,却被人闹了这么一出,不管其意如何,总算是无礼,胡月儿天然心中大为不快。左天佑冷冷道:“夫人及孙国公既如此宽弘大量,左某便不再问他惊扰之罪,但临阵脱逃罪无可恕,你自行了断罢!”话音刚落,韩云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当”的一声丢在地上。那人毫不游移,俯身拾起短刀,倒持刀柄,刀尖朝胸口猛刺下去,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眼看那人便要血溅五步,胡月儿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正中那人手腕,尖刀飞出,嗤的一声插入丈余外的墙壁上。那人死里逃生,却还是低着头不看世人一眼,面如死灰,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
卢刺史在一旁早已是如坐针毡,须知安禄山固是势大,这孙守圭却亦是家世显赫,连当明天子都对他甚为礼遇,故而他虽为此地父母官,却多年来也不敢怠慢,现下两边针锋相对,他一小小刺史夹在中间确是难堪,当下目睹情势稍有和缓,便赶紧催促宾主退席就坐,以他的为官之道,想必数杯酒一下肚,便可皆大欢乐。胡月儿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方才左先生说本日为三事而来,道贺之意孙国公已然心领,第二件事情也就此作罢,不知这第三事又是甚么?”苏执低声朝陆离说道:“胡月儿虽与孙守圭反面,但临此严峻关隘,毕竟是伉俪情深,涓滴也不含混,却不知那左天佑要说甚么?”陆离道:“天然是要孙家交出我们四人来。”苏执一怔,立时明白过来,方才左天佑说四十五人中有四十人伏法,一人擒来此处,却另有四人逃脱,只不过事起俄然,又生了不睦,故而世人皆未曾留意罢了,他绕了半天的弯子,终究要说的便是这四人,也当真老谋深算、伏笔千里了。
三人如此你来我往,至此已到了针锋相对的境地,苏执在外虽微低着头,但将堂内幕形看得清清楚楚,但见那卢刺史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左天佑目不斜视,脸上神情也瞧不出喜怒,贺兰山仍站在原地未动,眼神浮泛,仿佛此事与他全无干系,韩云则不动声色地走到墙边,将短刀取出,收回腰间。那跪地之人还是一言不发,闭目待死,苏执心软,不知左天佑从那里找来个了此人作了替死鬼,见他面如土色,任由宰割,存亡全在左天佑谈笑之间,不由得非常不忍,此时见他临时保住性命,也是心下一松。陆离却低声说道:“执弟,此人必死无疑。”苏执一怔,问道:“此话怎讲?”陆离道:“左天佑定是狐疑我等藏身于此,且托庇于孙老爷子,本日意在恐吓立威,自会借他项上人头。”苏执一愣,蓦地想起师父武功已失,宫知名伤未病愈,再无人是左天佑敌手,不知二人现下是否安然,他想到此节,顿时浑身颤栗,汗湿衣衫,陆离善解他意,见他惊怖,早已猜到贰苦衷,便悄声道:“放心,他尚不肯定我们形踪,故而摸索恐吓孙守圭等人。”苏执知她机警,方才稍稍放心,但想到孙含烟、孙语迟已别离见过本身和陆姐姐,并且从本日新娘子出阵之事来看,估计孙守圭亦晓得这偷梁换柱之计。想到此节,苏执不由得心下惴惴,当日夹山冲死尸枕藉的场景又闪现面前。苏执正在深思当中,忽听有人娇声叫道:“爹爹!”恰是孙含烟从阁楼高低来,浑不知堂中出了甚么事情。又见地上跪着一人,左天佑神采严竣,目工夫冷,浑身高低似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孙含烟禁不住有些惊骇,缓缓退到了胡月儿身后。胡月儿道:“语迟,带你mm出去。”孙语迟一向侍立孙守圭身侧,听母亲叮咛,便牵起孙含烟上了阁楼。苏执、陆离相顾无言,一股不详的预感覆盖两民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