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心中涌上淡淡涩意,周元笙垂下视线,不再张望。此时薛淇和许太君仿佛聊到些陈年旧事,正在相对感慨唏嘘。那筵席已过半,台上帝后还是应酬着各色宗亲前来祝酒。天子不堪酒力,便命太子为其代饮,倒把个面如冠玉的俊美郎君灌得双颊酡红,倒也更添风骚韵致,引得台下一颗颗少女心轰然乱跳,暗涌起阵阵撩情面素。
她悄悄一牵彩鸳衣袖,福了一福,道,“王爷万安。”彩鸳一头雾水,亦只得跟着施礼如仪。李锡琮还是只盯了她看,很久点头道,“又见到蜜斯了,孤王和蜜斯也算得有缘分。”
身后却俄然有了动静,想是那人亦转过身来,她心中一紧,想要快些分开,却健忘李锡琮行路向来都是既轻且快,她不过才听到极轻的衣衫响动,那人业已停在了她身畔。
他说得极其彬彬有礼,周元笙感觉本身若略不留意,便会被他含笑的明丽嗓音利用了去,直觉得他真如话中所说那般竭诚无欺。她心内一阵恶寒,敏捷接过锦盒,施礼道,“臣女辞职。”
周元笙顿下脚步,非常无法地转过身来,满心觉得又要看到对方藏着调侃的笑眼,却只对上一双乌黑幽深,不辨喜怒的眸子,那斜飞的剑眉微微蹙起,便添了一抹与其英挺表面极不相称的浅浅闲愁。
两人相顾一乐,便也忘了刚才的不快,整了整衣衫,才向席上行去。周元笙刚一落座,四下一顾,顿时惊得瞪圆了双目,只见劈面太子席位之下,鲜明坐着李锡琮,正和邻座的宗亲畅言把盏,神态怡然得意,云淡风轻。她盯着他看了好久,也并未见他稍作留意回视,像是底子没有谛视过她。
李锡琮伸展了眉头,望着她,缓缓道,“孤王是想恭喜蜜斯,终究理清思路做出决定,求仁得仁皆大欢乐。”
李锡琮点了点头,脸上仍挂了淡淡笑意,待她行出几步,方懒懒道,“蜜斯存候心,孤王自不会将本日听到的话鼓吹出去。我虽非君子,却也晓得知恩图报,一诺令媛。”
李锡琮将锦盒递至周元笙身前,道,“多谢你。”见她伸手欲接,又倏忽向后撤了撤,笑问道,“蜜斯何所求?”
她牵着彩鸳的手欲行,下认识地又看了一眼李锡琮,只见他还是入定般立着不动。一抔月光倾泻于太液池上,将他的身影也照亮了几分。周元笙回顾一顾,俄然感觉那背影在如水月色下,分外沉寂,透着些许苦楚与寥落。
周元笙心下生疑,也拿不准他这话是否出自至心,观其面庞倒是安静冷酷,并无一丝挪揄之色,亦只得点头道,“多谢王爷,承您吉言。”
周元笙不想多做理睬,悄悄点头,头也不回地快步离了此地。及至远远瞥见筵席中人,才将那锦盒交到彩鸳手中。彩鸳憋了一起,终是忍不住问道,“女人熟谙那位王爷?他究竟是谁啊?好生无礼的一小我,女人明显帮了他的忙,他倒像是一幅女人有求于他的模样,太没事理了。”
皇后到底心疼太子,一径催促宫人取醒酒汤来,一面对天子笑道,“五哥儿酒量浅,皇上也别一味要他挡了,返来醉得难受,端本宫里又没个可心的人顾问。”
周元笙已猜出那如鬼似魅的黑影便是宁王李锡琮,回顾安抚彩鸳道,“不怕的,清平天下朗朗乾坤,那里来的鬼怪。”见彩鸳仍有几分胆怯,一笑道,“我们出来久了,是该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