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愤而挥臂,打落他轻浮的手指,作色道,“没一点正形,满脑筋都是……”犹未说完,已被李锡琮再度伸手封住了口。他眼里满是笑意,朝门外一努嘴,只听吱呀一声,倒是侍女捧着食盒出去,请他二人用晚膳。
她看得出神,脑中却没出处的蹦出了薛峥的描述,本日于酒楼之上,他也是一袭白衫,面若冠玉,如芝如兰,明显是风骚不羁的做派,偏生在他身上竟也能显出几分端然。她继而想起那唱词,蹁跹身姿……共饮江水……彼时与他朔江而上,相敬如宾却又镇静和谐的画面便闪回在面前――本来和薛峥在一起时,她不消操心考虑,不必企图揣摩,统统都十拿九稳,因为他于她而言,一向都是和顺体贴,予取予求。
本朝并不由官员狎妓,是以他本日才会堂皇现身此处,又因克日诸事不遂,心中感慨万千,方才将昔日所遇所思,把酒吟唱。他搁下酒盏,微微一叹,目光无认识地掠过人群,半晌以后,终是在不远处瞥见了故交的面庞。他神采震了一震,随即已瞥见了故交身畔,那昂然直视他的冷峻少年。
李锡琮目光透露赞成之意,点头笑道,“你记得这话就好,我另有很多好处,留待你渐渐发觉。”说话间,便换上了一副洋洋得意的嬉笑模样,不但如此更是身子悄悄一跃,坐在了面前的书案之上。
周元笙闻言,先是猜疑地盯着他看,想着他这话有几分至心、几分冒充一时未明,便即扯出一缕含笑,道,“你当真是个聪明的,善识民气,明辨是非。”顿了顿,又弥补道,“畴前夸口说本身胸怀开阔,公然不错。”
用罢晚餐,各自盥洗了一道。李锡琮复又坐在榻上,闲闲饮茶。周元笙用心躲着他,远远地在床上歪着,正眼也不瞧他,余光却还是按捺不住,时不时瞥上一瞥。
见周元笙咬牙鼓腮,正自运气,李锡琮俄然自榻上坐起,行至她面前,拿起方才那杯盏在她面前晃了晃,低声笑道,“比方这茶,若刚才递给我,或许我内心的气,内心的苦就都消了。你就真的这么不肯意奉迎我,或是,你底子就不屑奉迎我?”
话音既落,其人已是回身拂袖而去。周元笙霍地站起,冲口斥问道,“你返来……你要去那里?”
周元笙蹙眉抚着刚才被他抓痛的手腕,心中既惊既怒既恨,本身不过一时晃神,脸上带出少量神情,竟也被他捕获知悉的一清二楚!说他善揣民气公然一点不错,可明显他说过不计算,却又做出滔天喜色,出尔反尔喜怒无常,真教人难以捉摸,猜度不清。
周遭人等已怀着镇静逐步散去,一时周元笙蹙眉无语,李锡琮面沉如水,薛峥火急难耐。半晌,方听李锡琮沉声命令,命车马持续前行,倒是再未回顾周元笙一眼。
过得一刻,李锡琮饮尽杯中茶,站起家来抻了抻手臂,望着她,一笑道,“我有些乏了,早些安设罢。”
周元笙睨着他,冷冷一笑道,“我又没做错事,为甚么要奉迎你?”
话才说完,李锡琮已点头道,“没兴趣。”见周元笙微微怔愣,便笑了笑,“那是你与旁人的故事,你畴前的故事,我不想晓得。”
见她脸上已疼得变了色彩,却还是咬牙不肯呼痛,神情更加倔强,狠狠盯着他瞧。李锡琮心中一沉,蓦地间松开了手,用力丢开,冷冷道,“你刚才在想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