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音清脆如昆山碎玉,极有耐烦地教着鸟儿吟唱诗歌。那鹩哥本已算口齿聪明,翻来覆去学了半日,也只学会一句,“兰有秀兮菊有芳,怀才子兮不能忘。”不过这一句罢了,业已叫她拍掌赞道,“你真是聪明,这么难的诗都能学会,不枉太子特特的寻了你来。”
“不必了,孤瞧她们顶幸亏本身阁中待着,一步也别出来的好。”李锡珩轻哼一声,唇边勾起一记浅浅嘲笑,叮咛道,“传孤的话,马上命外务府去采买一批禽鸟,不必甚么珍稀之物,越平常越好。分派到各殿各阁中,叫她们好生侍弄豢养,凡是有养得不好,或是养死了的,就罚她们半年薪俸。”言罢,再看了一眼微露惊奇的宫人,淡笑道,“先把这话传给她们听,去罢。”
周仲莹点头笑道,“我不知你本日筵讲结束得早,还道又要午后才气返来,便叫她们过来一道赏花品茶,趁便一块用了午膳。赶巧儿你返来了,干脆大师一起热烈热烈,就当作是你赐宴好了。”
周仲莹尚未答话,李锡珩已蹙眉道,“她们来做甚么?”转头看向周仲莹,却已放缓语气问着,“是你传她们过来的?”
他语气和悦中透着果断自傲,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赖,亦听得周仲莹心境渐生波澜,当即怀实在足欣喜感激,点头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此生独一的爱人,我天然信你!”
周仲莹闻言,略作嗔色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不忍出言怨怪。进了内殿,见宫人上前为李锡珩撤除冠带,换上一身燕居的玉色褙子,便亲身为他浣了巾帕,净面净手。待清算安妥,宫人纷繁退下,才笑道,“殿下现在也学会偷懒了,细心让皇上皇后晓得,要罚殿下呢。”
那宫人一面说,一面只想起来前听那几位选侍、秀士等语带调侃的谈及,自从太子妃来了端本宫,但是把这宫苑变成了珍禽馆,也不拘是甚么,凡是会叫的能飞的,有了一点伤势的都抱进正殿里养起来,幸而这宫里头只看得见飞鸟,如果另有其他走兽出没,只怕端本宫就成了一群植物的窝了。
周仲莹浅浅一笑,方要答话,却听身后一个温雅和悦的声音诵道,“如果孤来教它,便教那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宫人得了钧旨,忙忙地出去传旨了。周元笙待人走远,方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还嫌我不敷众矢之的么?”
说着已挥手命那宫人退去,那宫人本是端本宫中近身奉侍的对劲之人,见状揣测半晌,复又躬身道,“殿下容禀,娘娘此举一则是体恤众位娘子,二则也是为宽众娘子之心。连日来,各位娘子偏居己处,已是多有不满之言,只恐……”
李锡珩笑了笑,柔声道,“不碍的,我自会替你解释,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我不肯你听着挂记。”抓起她的手,和顺浅笑道,“我说过,只要你放心做天下间最高贵最落拓之人,不管内宫前朝,都有我呢,决计不会叫你生出一点烦心。”
就在周元笙惦记胞妹之时,远在千里以外的太子妃周仲莹正着了一袭翠色十二破留仙长裙,亭亭如春竹般,站在碧纱窗畔逗弄着一只黄绿订交的鹩哥。
李锡珩淡淡一笑,牵着她在床边坐了,见她眼中尽是朴拙的忧愁,便悄悄抚着她的头,道,“不必忧心,皇上内心稀有,何况我已苦劝过,臣工们亦苦劝过,成果为何,你也瞥见了。再多说也是无益,徒惹皇上嫌弃罢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问无愧于心,也便由他去罢。”半晌,又柔声道,“我晓得你的情意,只是这些事,外头朝臣,连上母亲并你夫君在内皆是毫无体例,你也就不必介怀。这些事,本来也不该你是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