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勖赶紧应是,抬起眼时与劈面之人飞速的目光交代,厥后唇角勾起一记不言自明的会心笑意。少顷他再出来之时,已含笑对皇后言道,“皇上请娘娘出来。”一面带路,一面低声道,“丽朱紫方才有些头晕恶心,皇上才命了太医前来为其诊脉,尚不知成果如何。”
正说着,内殿中走出一名身着浅绿色博古花草衣裙的妙龄女子,脸上犹挂着娇媚的笑容,见到那六宫之主尚且来不及收回,便仓促施礼道,“妾身见过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皇后缓缓点头,声音却已没了刚才的温情脉脉,低低道,“臣妾容不容不得下并不首要,只要皇上喜好就好。比方当日若不是萧氏操之过急,太想要臣妾这个位子,也不会行差踏错被人举发。”停顿一刻,复闲闲说道,“想想也当真风趣的紧,如果萧氏还在,也不知臣妾现下是否已和她易地而处,她生的儿子是不是已代替了太子,稳居端本宫中。”
天子点头笑道,“难为太子了,储君原以养德为本,他怀具仁孝之意,朕心甚慰。”见皇后欲命人将那天香汤呈上,俄然摆手笑道,“先搁着罢,留待晚些时候再用。”
天子眉头再蹙,不耐道,“朕说过,与萧氏恩断情绝,皇后如何不记得这话了么?一个年青的低等嫔御罢了,皇后不见得也要容她不下罢?”
心口微微发疼,她看着天子两处太阳穴突突直跳,猜想着他现在心口也该生生作痛罢,公然半晌以后,天子垂下一双瞋目,手捂胸口,连连气喘道,“你本日过分猖獗了,朕就当你是一时讲错,不予究查,你下去罢。”
天子眉头一紧,淡淡道,“朕不记得了,你说的是谁?”皇后沉默半晌,一字一顿道,“许是臣妾看错了,不过当日罪人萧氏以厌胜之术谩骂臣妾,臣妾但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皇后缓缓摇首,额角闪动的金钿亦跟着缓缓刺痛天子的双目,“是畴昔很多年了,但是臣妾内心还是放不下呢。对于皇上而言,不过落空了一个曾经喜好过的女人,对于臣妾,倒是永久落空了心中爱敬倚仗的夫君,也落空了曾经有过的一点瑰丽幻境。皇上可否答臣妾一句,如果萧氏不死,端本宫的仆人会不会已换做了她的儿子,毕竟皇上当年曾亲口说过,那是您最保重的儿子,您的第一子!”
正值芳华韶华之人配上如此芳华适意的色彩,任谁瞧了都会感觉像是春日嫩柳,婷婷袅娜。皇后淡淡命其平身,便即转首不再回顾,却将一抹深深的嫌恶掩蔽在眼底不为人见的角落。
这话说得极尽挑衅,天子天然大为不满,方欲发作,却见孙怀勖亲身捧了一只描金小匣入来,躬身呈与案上,又亲身倒了温水,取出匣中一枚龙眼大的褐色药丸,恭敬道,“皇上,服药的时候到了。”
皇后垂目笑道,“皇上这是责怪太子不务正业了?才刚又说养德,他们小伉俪新婚燕尔,可贵交谊甚笃,一时耳鬓厮磨也是人之常情,皇上还是别苛责他们了。”
她脸上尽是惊骇,眼中却闪烁着无穷欢乐笑意,那份志对劲满将天子的心刺痛得愈发难忍,他想要出言厉声斥责,却蓦地间发明本身连伸开口的力量都没有,一阵剧痛带来的濒死感铺天盖地囊括上来,他腾出一双手颤巍巍地指着面前含笑的艳妆女人,嘴唇抖了几抖,倒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很久终究翻了翻眼,寂然倒在了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