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路远,南下投附李密,并得与李善道交好,刘黑闼现在转头来看,真是他作出的两个最贤明的决策。这才投到兴洛多久,就已是一个极新的远景,铺展在了他的面前!平原郡跟着郝孝德时,劫掠固是劫掠得恣肆,然当时乃是“流寇”,动乱不安,哪有於今的前程光亮?
在澶渊、临河境的时候,路上、野间就很多仍在奔来黎阳求食的饥民,一入黎阳县境,饥民更多了。触目所及,道上尽是!才刚收过麦子,麦田里,也漫衍的尽是饥民。
远处看,乌泱泱的如群群黑羊、簇簇蚂蚁缓移,近处看,一张张枯瘦、麻痹的脸。
临河与黎阳交界,在黎阳的北边。打下此县,自是为进一步保障黎阳的安然。
“两位兄长如果都跟我回黎阳,武阳新定,郡府不成没有得力的人手驻留。”
这李渊一举兵,李密现在一时无两的风头,可垂垂的就没有了,李渊将会成为瓦岗最强大的仇敌,这是其一;而又晋阳,也就是后代的太原,与李善道现据的黎阳、武阳郡,只隔着一个魏郡和太行山,李渊的起事影响,会不会涉及到这里?这是其二。此为第一层忧。
澶渊临黄河,对岸就是东郡的卫南、濮阳,打下此县,则是为进步加强与东郡瓦岗军的联络。
“沐阳不可。他得跟我一同回黎阳,若论选卒、编伍诸事,我部中无人得与他比,此次回黎阳编伍,尚需用他主持。”
一句话,提示了李善道。
可奇特的是,饥民听到了这喊叫声,还是无动於衷,最多昂首往这边瞧瞧,几近没人拔开腿,就往黎阳仓去跑。这太变态了。李善道疑窦顿生,遂又令焦彦郎去饥民中打问。
过了澶渊、临河,再往前行,就是黎阳县了。
焦彦郎说道:“二郎,你瞧这满谷满野,多少饥民?几张饼,给了这老妪,别的呢?别的饥民给不给?咱若不给,这老妪这般老弱,几张饼给了她,岂不反是害死了她?”
……
赵君德咧嘴笑道:“二郎,俺也很想黎阳,黎阳仓的粮,瞅瞅俺就心安。俺也跟你回黎阳!”
次日开赴,转往西行,行三二十里,已入汲郡郡界。
“没闻声?”
高延霸东张西望,看着远近饥民如潮的景象,迷惑地说道:“这儿离黎阳仓不远了啊。他们怎不去黎阳仓取粮?半张烂饼,那老妪还如同宝贝。去到黎阳仓,多少粮,她取不得?”
焦彦郎领令,自去办理此事。
刘黑闼佯笑说道:“要说也是怪了!黎阳又不是俺故乡,恰好分开这一段光阴,俺竟是非常驰念。贤弟,那俺就跟你一块儿回黎阳吧。”
焦彦郎说得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饥民来讲,几张饼,比反璧贵重。饼纵是给了老妪,这老妪也保不住。另有能够,会因为保这几个饼挨揍。她这等老弱,挨顿揍,命或就不保了。
刘黑闼、赵君德点点头。
虽是李善道不肯吓到饥民,饥民们还是惶恐失措,纷繁遁藏。
李善道催促兵马快行,下中午分,到了黎阳县外。
未几时,兵士选出,果是跟着前行,沿路呼唤,叫饥民去黎阳仓取粮。
比拟刘黑闼、赵君德的干劲实足,李善道也很有干劲的大要下,却有一层他两人没有的隐忧。
这世道,竟是虽有善心,可也只能狠下心了?
六月初这日,李善道等回到了黎阳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