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涧中捕得的新奇鱼，脍得乌黑晶莹；现宰的肥羊，炙得油焰淋漓。散养的鸡鸭或煮或烧，香气扑鼻；更有获自深山的熊鹿，肥瘦相异，入口绵嫩。各色的山果野菜尤不需提。产自长安蛤蟆陵的郎官清酒小火微热，红艳艳的葡萄美酒盛在玛瑙杯，摇摆生姿。
“秦三”，名叫秦敬嗣，二十七八岁，应了声诺。
单雄信对徐世绩和李善道的这几句对谈不怎感兴趣，笑道：“县官不干人事，把百姓当草芥，当然可爱，但是大郎，对我们倒是功德。他越不干人事，来投咱瓦岗的懦夫不就越多？”
却这团黑乎乎的事物是一具尸身。
数百的义兵兵士像是潮流，狼藉地顺着官道往前行，独高丑奴、姚阿贵两个下到路边去埋饿殍，不说非常显眼，也颇惹人谛视。
李善道不由喃喃说道：“死人有甚么都雅的。”
两天前才见地过瓦岗寨中的群盗如云、明天路上又再次见到流民满道等之各般气象的李善道，此际陪坐在正堂席末，一边看看刘玄意这位胙城大豪，一边看看徐世绩、单雄信等这几位名声在外的贼首，看着他们言谈笑语，好似挚交亲朋，於此暖夜微风之下，一时恍在梦中。
迎到徐世绩、单雄信，这两个眼线向他俩禀了几句话，徐世绩、单雄信闻之，面色俱是微变。
这世道，究竟何为良、何为贼？何为好、何为坏？
亦不必再说别的，只他前日来瓦岗，侵占南至瓦岗，仅百十里的路上，他沿途见到的流民就比比皆是，碰到的蟊贼也是一伙接一伙，幸亏丑奴等皆懦夫，那些蟊贼都没敢劫他罢了。
刘玄意亲在庄外相迎，接住徐世绩、单雄信，铺下拜毡，对拜行了礼，又亲引他们进庄。
……
另一骑胆量大，笑嘻嘻地说道：“回单公的话，这俩女娘，俺俩可不是抢的。单公，你没瞧见么？那伙流民举着草标的，这俩女娘，是俺俩买下的，一人出了足足一张大肉饼的！”
一个是或因日子过不下去，不得不铤而走险，抑或是因逃兵役、劳役而成逃亡，从而终究都沦落为盗贼的越来越多，如瓦岗寨，初才不过数百、千人，今已万余。
一个是四方的流民也越来越多。
颂毕，音乐复起，号角浑沉，琵琶声急，众美婢重分两列，振袖扬衣，提臂曲腿，在堂前二度起舞，这一回所舞，飒爽刚健，是健舞矣。
从这数百步兵部曲中颠末时，徐、单的部曲们纷繁和刘胡儿打号召。
离县城不远，好大个庄子，位置在他家的田间，占地很广，比边上的村庄都大。
高丑奴唱了个喏，扯上姚阿贵，便下到沟边，寻土软处，就近挖了个浅坑，然后两人也不嫌脏，抬着这具也不知生前是谁、现已仅存残破不全之遗骸的尸身，把之放了出来，草草埋葬。
一骑吓得不敢说话。
歌舞佐酒的两列美婢，在乐工的带领下，伏拜在地，娇声委宛，脆声颂道：“单二郎！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长枪摆布盘，十荡十决无当前！”
沟边数十步的处所，长了两棵大榆树，原有三四个蓬头垢面的流民妇人带着脏兮兮的小孩，围着树，在抢割树皮，不料高丑奴、姚阿贵俄然畴昔，倒把这几个妇人和小孩给吓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