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公，若进号称了王，不就是汉王了？”这天夜里，李善道睡前，拣出《史记》中的《高祖本纪》，看了一回，忽想起李密，李密精治《汉书》，却不知他是以《汉书》中何人自比？
谶纬在当下的影响力，不是先人能够设想获得的。
诸人拜辞，出府回住地的路上，却无人再觉酷寒，相反，俱是满怀热望。
座中诸人，多非李善道在瓦岗时的部曲，不晓得这件事。
“金刚虽不知书，却也晓得汉高何人？与大王一样，亦起於布衣，而终成帝业。较之汉高，大王豁达，智略远见，有何不及？汉高可登九五之尊，大王就不成么？河北之地今尽归大王麾下，名在谶纬，民气所向，进号帝、王，不但不过，且适应天意民气之举。恳请大王三思！”
一个是，他就有了更高的官爵，能够授任臣属，能够让臣属分到“地盘扩大、权势加强”的好处，从而进一步凝集臣属的民气；一个是能够弥补他出身家世不太高的短板，并通过称王，将他和谶纬中的“李氏当王”联络到一起，共同安抚百姓的各种办法，加快稳定河北民气。
高延霸就将这件旧事细细地与世人说了一遍。
情势上，他已大抵有了河北之地，权势获得了很大的加强；机会上，他已经是“公”，则在毁灭了窦建德这个大的军功的鞭策下，他进号为“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次日下午，一道急报，自贵乡送至。 「6.1.」
只是称王这类事，总不能他本身提。
这也恰是耿纯劝刘秀称帝时，直言不讳所说的那通话：“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泥土，从大王於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成甚么“志”，就是“功名繁华”之志。不这么干的话，“恐士大夫绝望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有为久自苦也。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成留，众不成逆”。跟你干的人就要散去了，你就成不了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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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等请起。”李善道说道。
李善道“哦”了声，问道：“差在那边？”
李善道已知他要说甚么，心中一动，抿了口酒，呵呵笑道：“宋公何言欲说？”
确切是有明智的人不会信赖这一套，但大多数人却坚信不疑，特别在乱世当中，谶纬之言常常能激起民气士气。本来只擒获窦建德，河北已为李善道统统这个究竟，就足以能使李善道有称王的资格，再加谶纬之兆，一时候，合座诸人皆为之动容，交头接耳，群情纷繁。
崔义玄撩袍列席，膜拜在了陈敬儿、高曦等的身边，说道：“明公威德昭着，天数所归，非人力所能违！明公若再谦逊，恐逆天意，失民气矣。愿明公适应天命，进号以慰众望！”
李善道摸着短髭，说道：“宋公啊，你是不知。我早前起兵，所为者，不过隋政残暴，为救百姓出水火，吊民讨伐。翟公仁义之英主，故我甘尽微小之力，为翟公马前之驱。‘汉公’之称，本就不是我所求欲。何如翟公后被李密害之，为给翟公复仇，不得已，我乃取汉高为怀王报仇之故事，以汉公为号。我本乡间布衣，何德何能？汉公之称，已然妄号，焉敢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