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虞烈与子车舆走到铁匠铺门口,恰都雅见冲天而起的大火鸟。
“是啊,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为了功名与繁华,他让铁丘氏绝了后。”老铁匠弯着腰咳嗽起来,地上那断了腿、柱着木棍的影子,就像天国里妖怪普通狰狞可骇。
“哈哈,你承诺娶我女儿了?”子车舆大笑起来。
“我已经有老婆了。”虞烈一本端庄的说道,脸上那道伤疤悄悄的跳动起来,就在这时,仆从领主想起了身在远方的卫大神医,阿谁斑斓而和顺的女子,一待此事告终,他便会回到燕京,娶她为妻,但是,面前倒是如此的景象:破败不堪的要塞,民气惶惑的城池,苦楚的月色下,城与人都仿佛正在一步步的滑入深渊,另有,那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灭亡暗影。
铸剑的炉火早已燃烧,与老铁匠的心血一样,死得干清干净。往昔挂满了剑胎、戟胎,以及各种盔甲的铁匠铺里,现在空空无也。那人领着一家长幼细细的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反倒是他那年方五岁的小儿子从后院里捡到一柄残剑,那剑褴褛的不成模样,剑刃中折断,刃口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豁口。
那边,是出云城的方向。
“黎儿,是你么?你别怕,过来,我不打你。”
小男孩抬开端,答道:“用来杀东夷强盗,和兄长一样。”
老铁匠抬头看去,只感觉那翅膀仿佛将月光都遮闭了。而这只纯黑鸟的鸟一边啄食那树枝上已被风干的蛇胆,一边非常冷酷的看着老铁匠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
“你去挑吧,看中甚么,就拿走甚么。”
那人道:“我来寻点东西。”
挂了灯以后,他并没有当即跳下矮凳,而是举目向那灰蒙蒙的天下看去。夜风吹来,跳动的灯火像鬼影一样弯来绕去,油灯上的烟就像是一条会窜改的黑蛇,时而缠着他那张坑洼不平的脸,时而又爬上他那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长年在烟熏火燎之下打铁,他的眼睛早已处于半瞎的状况。以是,固然挂了灯,内里也有着稀少的月光,但是他却甚么也没瞥见。
引的不是别人,恰是他的儿子铁丘黎。
中年领主并不是嗜酒的人,但是这一刻,他的神情却非常的镇重。
男人也道:“是啊,老铁,人死不能复活,小铁已经死了,但是你得活下去。”
“咕。”大火鸟迈着将军步,走到老铁匠身边,偌大的黑影将老铁匠罩的死死的,它低下头去,伸出嘴喙碰了碰老铁匠的脸,见老铁匠还没有死,欢畅的叫了一声。然后,它抖了抖头上如同长长的盔缨普通的逆羽,正筹办引颈尖啸一声,俄然之间,它却仿佛发明了甚么,扭头向铺子前院看去,下一个刹时,它的眼敛缓慢的明灭了一下,“咕咕”一叫,冲宵而起。
不过,他仍然看得极其专注,干枯的嘴巴也在悄悄的爬动,仿佛正在呼喊着甚么。
“轧,轧轧。”
黑鸟尖声叫起来,叫声非常凄厉,就像是一把铁勺在心头来回的刮来刮去,而它的身影则比方才扑击老铁匠更快,仿佛一道玄色的流光,险之又险的避过大火鸟那锋利如剑的长嘴,头也不回的向茫茫的月空逃去。
“咕咕。”大火鸟收笼了巨大无朋的翅膀,并没有去追那黑鸟,它睁着血红如火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老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