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风哭泣,树木摇摆,如同万千鬼怪,在腾跃飞舞。六合间,一片阴沉可骇,灭亡的气味更浓。
在他面前的柱子上,一具尸身斜依不倒,只见他双目圆睁,脸上神情倒是一副气定闲静之色,慷慨激昂当中隐现一丝心对劲足。他垂空的银发在冷肃的晨风中翻飞乱舞,显得格外的悚目颤心,却令他死而不倒,忠贞浩然的豪杰豪气更添数分悲壮,惊烈。
存亡刹时,彻骨寒肌,傲冷雪魂飞魄散。他一侧目,心中一沉,失声道:“魔形传人”?
傲冷雪顿时仇火迸进,想也不想抽出怀中的长箫满身扑上。
他弯下身强自平静,几欲不能。俄然,他面色一变,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傲冷雪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死人。现在,竟然一下置身这么多尸身当中,渐觉虚气直冲,惊骇、呕吐齐涌心头。
耳边又响起低细的声音:“你最好别出声,别动,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天亮以后你的穴位天然会解”。
傲冷雪也随之跌落在他身边三尺之处,他俄然感受不妙,顾不得皮肉之痛,忙冲上去,扶起辛总管。孔殷道:“你如何样?辛总管”。
傲冷雪双目一闭,黯然长叹。突闻那幽灵般的人低声道:“别动,躺下”。傲冷雪顿觉满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躺下。
厅中,寥落着断剑,破帛,掌,指,显见昨夜掠杀之残暴,惨烈。
辛总管本已冲出暗门的身材又闪了返来。他怔怔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傲冷雪,仿佛想起了甚么。突黯然一叹,低声道:“走”声音虽小,却果断如磐。一手抱起傲冷雪闪出暗门。
辛总管身若惊鸿,更疾更快,前面浓阴盖木,更是暗淡,他如夜鸟般投入林中。他身形微一顿,微微舒了口气,数丈外便是高黑的围墙,超出围墙便出了落红园,出了落红园便逃出了灭亡之圈。
他不是冲前厅,而是反方向经过后园。他虽度量有人,但仍身轻如烟,无声无息,几个起落之间,已去数十丈之遥。前面的惊魂之搏垂垂远去,但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之声却不竭传来,如在耳畔,撕心裂肺,催人泪下。
他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这是对此箫仆人的害怕?还是与之有某种干系?
他骇然之下失声惊呼,但惊呼尚未出口,顿觉脖子一冷,一只手已卡住了他的颈部。
只见他身后之人青巾蒙面,目光森寒,满身充满诡奇、冷肃,不恰是那血腥如鬼怪普通的魔形传人?又是谁?
昨夜辛总管带他出逃之时可谓惊魂悚魄,步步杀机,虽斯人已去,但是那存亡一线的景象仍历历在目。他脚步沉重,如负千钧,一步一步,短短的数百丈间隔,竟如千里之遥。
傲冷雪站在落红园那高大巍然的大厅门口,目光扫处,身形颤抖,头皮发麻。昨夜那些豪气勃发,各俱神态的新鲜面孔,现在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下,变成了一具具生硬的尸身。
这一刻,便是永久平生。这一刻,将忠烈定格。
氛围中充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那瑟瑟夜风仿佛也为之沙哑,條然停下。风歇、霜重、声绝,统统动静全数固结。
园中仿佛已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六合间只要吞噬统统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