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年纪小小,说话却说得清楚又利落。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因着强忍着抽泣,更加显得不幸。

俄然,她身侧有一双小手伸了出来,去接房檐落下来的雨水。

就在此时,屋外俄然划过一道闪电,映亮了半边天空。

雷声轰鸣,响彻六合。

“比起咱家那几个臭小子,小丫头这吃相可真清秀!”喻老头忍不住啧啧的夸了起来,夸完又忍不住犯愁,“……就是这小丫头,没亲没故的,啥都忘了,今后可咋办啊?”

卫婆子坐在炕边上,有些烦躁又有些纠结:“从山底乱石滩那旮沓捡的——眼来世道艰巨,也不晓得谁家把孩子丢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从茅河上游漂下来的,衣服都被礁石刮得破褴褛烂的,便不幸巴巴的趴在那没了水的礁石滩上——真作孽!”

喻老头跟卫婆子两人都愣住了。

小丫头那张脏脏的小面庞咻得涨红了!

四钱银子,能换十斗糙米!

漫天大雨中,不止喻老头一家,几近全村人都疾走出屋,猖獗取着各式能盛水的东西放在院里接着雨水。

雨声虽大,但村人们狂喜喝彩的声音从四周八方传来,竟是盖过了雨声!

小团子歪着头,又软又糯的唤着:“奶奶?”

卫婆子虽说没吭声,神采却也带上了几分和缓。

这么小个孩子,放内里估摸着跟老郑碰到的那死孩子了局差未几,多数会落入豺狼之口。

小丫头有些拘束,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手脚都不晓得往那里放。

圆圆的杏眼儿,挺翘的鼻梁,肉肉的小面庞。

喻老头忍不住问了起来:“崽,你叫啥名字?多大啦?你家是那里的?”

她带着哭腔:“爷爷,旁的杏杏都想不起来啦。仿佛是有人把杏杏从船上,推到了水里……”

半晌,卫婆子终究下了决计,对着脏兮兮的小丫头冷声道:“你家里人既然不要你了,那今后你就先在我这住着!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

小丫头也灵巧,不躲不闪,全由卫婆子施为。

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婆子看了会儿,回身归去拿了块帕子返来,就着雨水把帕子打湿,拉太小丫头,给她往脸上用力抹了几把。

卫婆子盯着炕上强忍着哽咽,手脚都不晓得往那里放好的脏娃娃,眉头舒展。

她甚么都记不得啦,头痛痛的,只模糊记得,仿佛有人把她从船上,一把推下了水……

以是,杏杏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小丫头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从炕上溜下来,含着泪给喻老头跟卫婆子磕了三个头,跪在那儿尽力忍住哭,带着哭腔喊道:“爷爷,奶奶!”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强忍住哽咽,小声道:“爷爷,我只记得我叫杏杏,三岁了……”

小丫头眼里还含着泪,有些怯怯的看了看喻老头,又看向一脸不耐烦,却又给她倒了小半碗水的卫婆子,后者正板着脸同她说话:“眼下灾年缺水,水是奇怪东西,省着点喝……别噎着!”

卫婆子这才缓声道:“我去捡这小丫头的时候,这小丫头迷含混糊的趴在两块石头上。我抱她起来,就看到那石头裂缝里,长了这棵灼心草。我猜着,这能够是老天爷的意义——这小丫头,是个有福分的。”

喻老头“哎呦”一声赶快把小丫头扶起来:“乖崽!地上凉得很,你又这么肥胖,跪坏了可如何办?”

喻老头偷笑两声,坐在炕边上,有些奇怪的看着小丫头捧着窝窝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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