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夫连日来的察看,圣上的确是下决计要立储君了,就在宁然公主大婚以后,东宫也将迎来新主!”伴君如伴虎,长年累月的相处,晏公多少能猜到暴君负伤后急于立下储君的心机,只是……“目前却不知圣上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以老夫多年来的察看——祁王大要仁厚,但是心中思虑过量;景王崇武,但是策画不敷;六皇子李瑢倒是个鬼机警,但是年事尚小……唉!”
“您也晓得?”凤伶心头“突突”一跳,再也忍不住地问道:“这么说来,天子公然成心钦点鸳鸯谱?”她本觉得有宁然这桩婚事在繁忙筹办中,匡宗已得空分神,不料,前日先有李戬的明示,又来贵妃娘娘邀她入内厢几番言语表示,仿佛都在提示她:匡宗成心将她与李戬拉拢在一起。
“晏公……”凤伶张口正欲说些甚么,晏公却摆摆手,打断她,长叹一声,道:“老夫晓得你想说甚么,本日上早朝,老夫也听到动静了。”
来的客人身披大氅,帽檐压得低低的,步态轻巧地迈入荷亭,走到晏公面前,站定,如小荷亭亭玉立,那身形身姿,一看就是个女子。
“侄女你莫要忘了——”晏公抬头看看天公阴沉的脸,沉声点拨道:“你们凤家出的几位皇后,向来是帮手皇室正统血脉即位,至于旁系血亲……看你刚才闻听世子李戬之时的反应,就不丢脸出凤家以往对李氏旁系血亲的态度!但,你莫要忘了,当明天子是如何即位的!”
匡宗当年以亲王的身份,举兵造反,篡夺皇位,并且废黜了侄子李炽的太子位……
东宫之位还未有定命,她来长安不但为了毕生大事,更是为了择一明主,帮手他入主东宫,以便将来代替匡宗,重振朝纲!
“凤伶侄女啊……”晏公一语点破来客身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不到万不得已,你我决然不成相见哪!”
但是,天子最最忌讳皇子们与他的大臣友情过深,里应外合图谋不轨!是以,她的目标若在众皇子当中,就不该与朝廷元老、兵部任职的晏公走得太近,以免遭人猜忌!——这些事理,凤伶都懂,但,眼下已是火烧眉毛了,她那里还能顾及这些?
长叹声中,不丢脸出这位老臣对匡宗的几个儿子,都不太对劲,“若要勉强去选,老夫本想提示侄女,无妨考虑一下景王,虽策画不敷,但没那些坏心眼,祁王肚子里歪曲解曲的门道道太多,六皇子与你年事又相差太大……”
第二日,雨。
“不!”晏公与暴君打交道这么些年了,虽说他这个兵部侍郎,既升任不到尚书一职,也掉不到侍郎以下,一向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坐着,倒也不丢脸出匡宗对他是没啥好感也没啥恶感,不好不坏,有效得着他的时候就用一用,用不着的时候就当他是氛围,晓得他秉公忘我、刚正不阿,也晓得他是头倔驴子、犟脾气,但,看在他以往的赫赫军功上,看在他年龄已高,匡宗偶然候也没跟他过量计算,就等着他告老回籍呢,连元臻那件事,都没连累到他这个保举人的头上,也算是君臣一场、顾念老臣昔年帮手的情分了。
大青砖围墙里天井深深,雨打芭蕉,一道碎石幽径蜿蜒在花圃中间,圆月门处人影晃现,老管家拎着衣摆、单手打伞,行色仓促而来,穿过一幕幕雨帘,留步在前厅以外,冲敞开的门里传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