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左淳良率先迈进门里,一入宴客大殿,昂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轻纱昏黄、贵体曼妙,如此美人,倒是给天子试吃酒菜的最后一个把关人,酒菜里头如果有毒,死的人不会是暴君,而是这些不幸的斑斓女子。

“今儿这宴,够呛!”喉结高低滑动,咕咚一声,吏部尚书像是吞了颗火球,满脸涨红,严峻得不得了。

酒香溢满了大殿,那种醇浓得极其冲鼻的香味,贪酒之人一闻就知:此酒极烈,入喉如刀子割过,火辣辣的劲道,是燥喉的烈酒!

拆了戏台,砌了玉阶玉雕栏,搭了沉香桌案,安排酒宴,这些都不算甚么,真正让臣子们看傻了眼的,倒是大殿两侧、来宾退席的下首位,相隔五步就摆放了一个坐垫,坐垫前面搁置一物――比铁钵大,比瓦缸小,四四方方、两尺来高,泛出金属光芒的一尊尊青铜器皿,四脚支撑,竟是青铜酒鼎。

偌大的嬉馆,却将戏台儿拆了,园地安插一新,都丽堂皇的大殿上,吊挂编钟,乐工彩服翩翩,来回穿越,敲点编钟,钟乐婉转,迎得来宾入殿。

无法天公不作美――

精舍里曲径通幽,迷宫似的回廊内侧,有无数个房间。官吏在各处觅来的美人儿,争相进献到此,环肥燕瘦,进御女子过量,只能在房间门前栽花,等着“蝶幸”。胡蝶觅花香,匡宗偶然候追胡蝶进了迷宫似的回廊,绕来绕去的,能把人给绕晕了。

贵妃娘娘从不踏足嬉馆,匡宗也只在前阵子疗伤涵养之时,图一时新奇,来到刚完工的嬉馆畅玩过几次,但,暴君禀性,绝非那好色的渊帝,匡宗并未沉迷于此,倒是之宿世子李戬进献的几头独角异兽,让匡宗实在畅怀了一把,待在驯养珍奇特兽的豹房,比待在嬉馆的时候还多。

没有长条形矮桌,也没有搁置丰厚的甘旨好菜,大殿两侧一个个矮凳般的坐垫前,只要一尊尊不大不小、精美的青铜酒鼎,里头盛满了清冽酒水。

北地娇娃、北国胭脂,乃至另有异域风情,馆舍深处,几扇绯红色的门里、有无数个斗室间,安插得格外有情调,比之金屋藏娇更多了几分香艳情味,那都是宰相左淳良出的歪点子,哄得匡宗一乐呵,还当真搞出了这么些个花花肠子里的歪门路,将嬉馆分作前殿与后舍。

时候一到,天子驾临,受邀臣子清算衣冠,待嬉馆内设席场面安插安妥,前殿大门缓缓敞开,世人肃容,鱼贯而入。

统统人都在暗中察看着他,――这个比李戬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涓滴少年锐气,锋芒内敛,略带奥秘的气质,叫人估摸不透。

编钟之声忽转激亢宏亮,紧密敲响的节拍中,高公公吊嗓来喊:“圣上驾到――!”

由大殿前门而入,抬眼便可看到正火线几级玉阶上隔有玉雕栏,天子将要落座的上首位一张沉香桌案,宫廷御膳房的珍品御膳摆满一桌,青铜酒爵搁在正中,一旁除了把盏服侍的奴婢,另有两位轻纱披身的妙龄少女。

羿天虽来得最早,但在嬉馆外还等了一两个时候,等得差点睡着,还是十七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拉进殿来的。

左淳良与众臣口中高呼万岁,一脑门子磕到地砖上,却将耳朵竖起,细心聆听――匡宗进了大殿,脚下虎虎生风,大踏步走到正火线,拾级而上,在玉阶上方、摆了珍品御膳的上首位,落座,不怒而威道:“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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