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有侍卫走进,跪隧道:“陛下!”
柳从之定定看着他,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约莫真是醉了,已经健忘了称呼。
陆青徽乌青着脸,一句话说完,柳从之叹了口气,略微扬声:“来人,给陆大人奉茶。”而后和颜悦色对陆青徽道:“平气。我知此事不易行,你所说各种,我也必会考量,届时必然会以最稳妥的体例行事,不过皇商一局势在必行,这一点上,我情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柳从之微微一叹,“只因商者囊中有金银。”
陆青徽肃容:“陛下心系民生,雄才大略,乃是可贵一见的明君,并能一改先朝颓势,成千古乱世!”
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亡国之君在此买醉,前程无量高官厚禄的袁承海袁大人在此求娶传奇名妓海日,至华灯初上,黑袍广袖,风采翩翩的新君也来了。老鸨只看他一眼,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见柳从之一身便服,知他不欲张扬,便笑得牙不见眼,态度热络至极:“柳爷里边请。”
何姑姑笑:“她哪能有不好的?就是明天可出了一桩事,袁大人前来予她赎身,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是妇道人家,没甚么主张,这等大事可不敢等闲应了。海日那丫头倒是向来主张正,但这会儿也没想出个以是然来,不过柳爷您来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要不我直接领您去见见海日?”
越之是袁承海的字,两年前,柳从之劝服当时在礼部为官的袁承海投入本身麾下,得袁承海大力互助,以后柳从之起兵,一起披靡,袁承海可说功不成没。昔日劝服袁承海之时,柳从之曾向其立下一个承诺,至现在,倒是实施信誉的时候了。陆青徽说得不假,此举废除陈规,允贩子以权,必然引来诸多反对,陆青徽这等当着他的面摔奏章的尚好对付,只怕那些劈面对他毕恭毕敬,背后恨他恨他牙痒的才会肇事端……柳从之闭目养神,思路一时庞大,沉默不语。
“本现本日终能歇息一会儿。”柳从之顿了一顿,点头一笑:“也罢,既然这么热烈,那就去看看吧。戏台都搭好了,如果不去,岂不成惜?”
遐想二百余年前,薛朝建国天子不过一届寒微乞丐之身,朝不保夕,命如野草,不适大字,不懂礼数,适逢乱世,竟也硬生生地拼出了一片天,由路边乞儿一起走到天下霸主,九死平生,烽烟喋血。二百余年后,薛氏一脉后辈残落,薛朝风骚云散,金戈铁马犹在,烽烟烽火犹存,却已不是薛家天下……
陆青徽起家告别,临行前问了一句,“陛下,恕臣冒昧。陛下如此作为,但是为了袁承海袁大人?”
“此话不假。”柳从之微微一叹,“可我常常看到这张图,却总能看到处处烽烟,到处饥贫。”他抬手在舆图上轻点,“北疆苦寒,缺衣少食,辽城一带受月国扰乱,劫匪过处,不留寸瓦……南地富庶,可若天公不作美,还是饥民各处。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陆青徽一怔,终究点头长叹:“臣明白了。”
“越之?”柳从之讶然一抬眉,“陆卿何出此言?越之对此事定然会大力支撑,但是皇商一事,朕实在已揣测很久,此番提出,便是势在必行。”
柳从之笑着一句“我情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可谓断了任何商讨的能够,陆青徽沉默半晌,长叹道:“陛下,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自古如是。行商者赚得金银满盆钵,却最是卑贱,你可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