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无长物,除了浑身毒药,实在没甚么可清算的,但现在他身上所剩毒药也未几,大部分都留给厉明,此一去孤身入敌营,实在存亡莫测。他却丁点不动容,只是沉默。
厉明道:“那么我将白夜送去陛下处,一月以后,请陛下将他送回。”
白夜迩来循分守己不冒头,内里打得热火朝天,他却守着方亭无事可做,只得教小孩说月国话。
众所周知,白夜是厉明养的一条忠狗,但再是好用,也不过是条狗罢了,何必为此大费周章?
方亭在他身后,缓缓吹起一首曲子。
但是兵戈一起,便有伤亡,自也有那些本不肯上疆场却被强征去的。有女子思念捐躯在南朝,至死不得归乡的亡夫,谱了一首小调,便叫做征人泪。
他话说得生硬,只说这一句就闭了嘴。方亭乍听“南朝人”三字,眼神略微一亮,接着眼中光彩又暗淡下去,垂下了头。
厉明微微沉吟,眼中疑虑显而易见。薛寅却懒洋洋打个呵欠,漫不经心道:“仅是如此。”
厉明淡淡道:“此事慎重,我需再考量。”
厉明怔了一怔。
白夜扫一眼他手中的书,目中毫无波澜,这本书他看到现在,闭着眼睛都能重新到尾倒背如流,留着这本书不过是为个念想,其他干系倒是不大。统统清算伏贴,他回身欲走,但是走了几步,步子却愣住了。
厉明眯着眼,缓缓道:“白夜是我部属,让他给陛下诊治也并非不成,只是我为何必然要交出他?”
小薛王爷一手托着下巴,刚想到这里,就见柳陛下含笑看他一眼,眼神上挑,风情毕露,顿时晕了一晕,复苏了些许,等回过神来,给柳从之评脉的白夜放开了手。
白夜皱了皱眉,开口了:“南朝人那儿。”
纯粹反派小白夜冷如冰块,杀气腾腾,却又是只秀美忠犬,属性非常冲突……
可这世上向来多的是兵戈与存亡,性命如草芥,杀大家杀,强者居上,有何可悲可怨之处?
柳陛下这时适时地咳了起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的小薛王爷因而笑了一笑,替他回道:“这是天然。”
厉明神采稳定,只盯着薛寅,沉声问:“仅是如此?”
白夜看他一眼,只冷冰冰地点头。
白夜面色冰冷如霜,眼神锋利,嘲笑一声以后再不断留,拂袖而去,背脊笔挺,周身戾气满盈,整小我如同一柄出窍的剑,气势骇人,如厉鬼修罗,可这煞气只现一瞬,以后就再无陈迹。方亭眯着眼,目送白夜的背影消逝在凌晨的雾气中,略微怔忪。
他看着柳从之思考了一会儿,终究摇了点头,冷冷开口问道:“你为何还没死?”
白夜东西清算得差未几,末端昂首,瞥见了桌上放的毒经。这书他向来随身带着,克日教方亭月国话,才把这本书拿了出来。他探手想将这本毒经收走,但是手触到册页,却突然停了行动,改了主张。
“你要走?”方亭揉了揉眼睛,温馨地问。
颠末端一番冗长的如此这般的……筹议以后,等几人终究谈妥,厉明同柳从之还是一沉稳一含笑,薛王爷已经趴在桌上不想起来,见好不轻易到了序幕,方才精力一震,直起腰来。
白夜收回击,静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
柳陛下止了咳嗽,貌似衰弱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开了腔:“三王子也看到了,朕现在……身材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