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低声道：“我也不知。”
柳从之微微敛目，透过昏黄月华，海日看清楚了他的目光。
改朝换代也好，风起云涌也罢，宣京月色始终如一，月轮洁白。
冯印蹲，冯印蹲，冯印蹲完柳攻蹲【喂……
是夜，薛寅重得高床软枕，当夜喝得酩酊酣醉，呼呼大睡，大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位陛下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张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面孔实在让人觑不出端倪，不起火也不吃惊，只含笑一扬眉：“想晓得朕还能活几天？”他俄然用上了“朕”这个字眼,这个字由他念来平平平淡漫不经心，倒是冯印心尖刺，一句话出口，冯印面庞扭曲，额上青筋毕露，描述狰狞至极，激得他身上的毒发作得更短长，浑身抽搐。
柳从之神采不带一丝火气，淡淡道：“你已掀不刮风波来，朕何必杀你？”
冯印面上盗汗潺潺而下，闷哼一声，眼神却涓滴不甘逞强，嘲笑道：“这动静你瞒得极紧，我查了好久，才查出你的伤情。不错，你现在是赢了，可你中的是无解之毒，现在过一天少一天。我当然猎奇，你会甚么时候死？”
他也曾栽在一味无解剧毒上，这世上最毒的与其说是毒药，不如说是民气。
她平生最恨，也最敬的，便是她的师父……将她从一个泥沼带进另一个泥沼的，传奇男娼随锦。
海日侧头，眼含担忧地看了一眼柳从之。
白夜点头，神情冰冷地打量她，而后道：“我确切见过你。”他略微眯了眯眼，“你的名字是……海日，对么？流落月国的北国女奴，你的师父是名噪一时号称色艺双绝的男娼随锦，你数年前在月国就小驰名誉，我师父曾想把你要过来试药……那老东西倒是痴迷随锦，但随锦受皇室追捧，哪能让他如愿……”
柳从之侧头，“如何？”
柳从之眼中含着略微的笑意，目光温和如水。
柳从之却不屑再看这部下败将一眼，回身拜别，海日转头看一眼痛苦抽搐的冯印，沉默垂睫，而后提灯跟在柳从之身后。
白夜看了她一眼，闭嘴不言。海日胸口不断起伏，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道：“你是谁？”
屋外月色洁白。
海日闻言，只浅笑：“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救我性命，于我恩深如海，海日一介弱女子，能为陛下助力……”她淡淡道：“心甘甘心，万死不辞。”
阎王爷啊，你到底收不收我们天子啊？这么下去另有完没完啊！给个痛快不可么！再改朝换代两次小老儿时令何存！届时如何颜面面对先祖啊！
柳从之表示她温馨，又转向面露得色的冯印，微一拂袖，傲然含笑：“但阎王爷收不去我这条命，你信么？”
海日吃了一惊，她可不记得她有见过这么小我，但是看了白夜一会儿，她仿佛明白了甚么：“你是月国人。”
海日长睫微颤了一下，这女子秀美绝伦，可谓绝色，但平生飘零，求而不得，想来也令人唏嘘。
冯印嘲笑：“当然。”他或是不自量力，或是执迷不悔，但时至本日，这并不首要。
她初见柳从之时，年事尚轻，十几岁华龄，实在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走到如此境地，但转眼间回顾云烟已尽，韶华付诸流水，想来也是荒唐，但却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