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被安排在院里正当中,迎候新人。雨似小了些,只是这府宅临湖,湿气更重,幸亏身上这上等的云缎是伊清庄莫大哥亲身遴选赠送,料子极精密,天然成型又不沾身,许他能雨中款款矗立,摆出些架式。跟着喜乐声响,嫁奁一箱一箱从那玉轮门里抬出来,齐天睿瞅着,大多都是聘礼回补,这亲家倒也不避讳,回得原封不动。待那几十箱的东西一排排落在脚下,终是远远地瞧见那红彤彤的人儿来了。

“爷,吉时未到呢,您老怎的就抬脚走了?”石忠儿凑上来悄悄道。

江南冬雨,绵绵不住,一旦扯开了头,淅淅沥沥,晴日也是水雾朦朦,油伞遮不去,人如那水中的莲蓬朵儿老是沾着一身水汽,湿漉漉的。

人已来在面前,个头儿公然还不及他肩膀,喜服似是不大称身,人像被装在里头,勉强撑着。喜娘呈上红绸,给他二人一人握了一头。齐天睿握了回身就走,几步抻开,正要下台阶,手中松松的绸子忽地拽不动,身子不防备,脚下极新的青缎高靴正踩在湿滑的苔藓上,狠狠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跪向那石阶。齐天睿心呼糟了!一闪念的工夫手中的绸子猛地今后一紧,像是盘船的绳索将他稳稳拽直,大红锦袍遮着,他便只是小小踉跄了一下。

好轻易挨到了粼里,一街两旁挤满了人,说瞧热烈倒不如说是等喜包,一起撒下去,人们在雨中抢得不亦乐乎,那喜乐便更加疯了似地排山倒海。

雨水绵绵,悄悄柔柔地津润着袍子上的丝线,打不透,湿潮裹了一身,那色彩倒不测埠更加光鲜,只是水边风一过,凉意渗入。

前头一百吹鼓手,背面一百吹鼓手,不知本来大哥天佑结婚但是如此聒噪?吹吹打打,一起走,点头晃脑,和着雨水,竟然热烈不凡,直把夹在中间的齐天睿吹了个头昏脑涨,抹一把脸上的水珠转头瞧瞧那八抬的喜轿,真想出来避一避。向来不晓得结婚是这么个费事事,似是定要游街一样让本身这一排礼担和这一身红给世人瞧个够。吹鼓手们更半天不挪一尺,就这么浩浩大荡地铺在街上,原觉得那后晌的吉时定得太晚,现在看来能挪到就不错了。

摆布一个小丫环、一个喜娘搀扶着,凤冠霞帔极昌大,看不出身型如何,朦朦细雨当中只感觉一簇开了花的火红缓缓挪来。齐天睿远远瞧着,不知怎的内心头生出些非常来,本来从未想过结婚,现在倒忽地觉着媳妇二字清楚起来,如何的都与这扛着行头磨磨蹭蹭的模样浑不相干,悄悄舒了口气:幸亏有约在先。

这一刻,提心吊胆的世人都算松了口气,也无人再嘀咕阴天雨水如何如何。

本来喜堂设在福鹤堂,以便新人向病中的老祖宗施礼。谁知一大早老太太竟是坐了起来,许是内心欢乐得紧,一天精力实足,后晌的时候换了老寿星的喜服非要到前厅回礼。齐允寿齐允年兄弟二人驳不得只好应下,这便又赶着安设正厅,贵妃榻换去了太师椅,暖和缓和地铺垫得非常丰富。

新人进门,一家子喜气洋洋,更有齐允年的夫人和两个女儿亦恰好从京师赶来,齐家高低几十口人团团聚圆会合老祖宗膝下。看着孙儿孙媳红彤彤一对人儿大礼叩拜,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高头大马之上,齐天睿已是一脸水珠,幸亏有帽子不至于太狼狈,身上倒是遮不是,不遮也不是,没觉出三叔说的男人气势只感觉湿漉漉的实在不适合,便这路人毫无讳饰的笑声传进耳朵里,也一时胡乱辩白不出是夸还是损:他这模样是不是不及山西福昌源那胖老头子看着结壮?莫不要碍着买卖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