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若未闻,一手将她搂紧,另一手提起筷子笑道:“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在宝和号么?当时势出仓促,没几样拿得下台面的好菜,本日分歧,臣经心写了菜谱,叫京里的良庖特制的,不过依着公主的口味,还是全素宴,且尝尝如何?”
再瞧他神采,却已规复沉冷,扬手一抬,那鸟儿便像明白了似的,在头顶打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他小臂上。
她口唇微张,很快便发明那竟是只鸽子,脚爪上还系了根寸许长的小竹筒。
谢婉婷又是仰天一笑:“你这等狗奴婢,奉了主子的意,事到现在,却连认都不敢认。也罢,只怪本宫本身不好。呵,不过你也别想善终,这事儿还没完呢,哪上帝子不待见了,迟早也是填坑的命。”
大半日水米未进,又与他闹了好久,经这一提,高暧确是感觉腹中有些饥饿,又想用膳之际分着坐了,他不好占便宜,也不至如此难堪,因而便点了点头。
他滑头地一笑,抱着她便来到案几前坐了。
焦芳唇角一抽,面上纵横交叉的皱纹随之抖了抖,拱手笑道:“娘娘公然是人中之凤,这时候竟然还面不改色,老奴倒是佩服得紧。”
目睹他又俯下头来,本技艺上只剩指肚般大小的一块,她顿时急了,想撤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半点也摆脱不开。
高暧立时惊醒,只觉他的身子也是一颤。蓦地回过甚,就见一只灰仆仆的鸟儿展着双翼飞了出去。
焦芳听着那怨毒的言语,长叹一声,背转过身去,朗声道:“来人,送娘娘上路。”
他抽脱手,本身提着锦袍下摆上了台阶,徐行入内,只见孝感皇后谢婉婷端坐在椅中,好整以暇地品着茶,身边两名内侍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恐怕她会俄然跑掉似的。
焦芳“嗯”了一声,抬抬手道:“把人都带回内官监吧,这档子事儿不比别的,该着他们过不了这年,叫那头手脚洁净些,做完了速来报与咱家。”
“扑啦啦——”
内卷微黄,外皮深青,公然像极了古抄书卷。
可这般被人喂,但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正自局促,却见他将筷子一搁,抓住她手,拉到唇边,张口便将那卷子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徐少卿口中含着那葱管般的纤指,只觉苦涩柔滑,尤胜那入口的菜肴,又见她媚眼如丝,娇喘细细,不由心头一荡,忍不住低声叫着:“公主,公主……”
“呯!”
徐少卿说着,便将她放在软榻上,从鸽爪上取下竹筒,扬手将其放飞,便踱到中间,从中抽出一张半指宽的纸条,取开来看,却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事急,速归!
“摆布还要等些时候,公主睡了这小半日,也定然饿了,不若先来用膳吧。”徐少卿朝中间摆满杯盘碗盏的案几努了努嘴,那双臂膀却仍紧搂着她。
那寝殿的正门大敞着,门口立着几个内侍,一见他来都纷繁跪倒。
肩舆落地,门帘掀起,一名身穿坐蟒锦袍,外罩貂裘大氅的老者探出头,两旁的赶快上前躬身扶住,搀着他下来。
正想推开他起家,却不料那搂在腰间的手俄然下探,顺势一抄,已将她横抱起来。
焦芳轻哼一声,不再多言,由人搀着径直绕到后院。
十几名青袍内侍面无神采地簇拥着一抬绯红锦缎的肩舆,沿街快步朝西苑而去,一起行色仓促,直到那片略显萧瑟破败的院落前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