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档头抬眼看看那曳撒上微微闲逛的金蟒,仓猝又低下头去。
桌上的函件堆积如山,他一一凝神翻阅,时不时提笔在背面圈点几下。
她没回声,难不难受自家比谁都清楚,当下扶着翠儿就往回走。
顾太后正自叫人,那男人却又叫了一声:“母后明鉴,四妹自幼长在庵堂中,没人教诲关爱,又方才回宫未久,不懂宫中礼节也是情有可原,纵有错处,只该循循善诱,母后要点拨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云和见过三皇兄。”
“三皇兄多虑了,云和不敢。”高暧勉强笑了笑。
高暧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督主。”
“公主你别难受,奴婢传闻太后向来便是如许,后宫里没人不怕,本日我们是运气不好,偏巧赶上了。幸亏有晋王殿下在,要不然真不知如何好了。”
“不瞒你说,我与那崇国使臣有过数面之缘,此番入京时,恰好赶上他要拜别,被我问起,便暗中将真相说了出来。”
顾太后点头一笑:“也好,那就归去吧。”言罢,便欢欢乐喜的让摆驾回宫了。
翠儿是个有眼色的,赶快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两人说话。
那青金色的马面裙已湿透了,皱皱的贴在腿上,有些冰冷砭骨。
……
“且慢!”
一名身着绛色曳撒的东厂档头撩帘而入,单膝跪地,拱手道:“部属拜见督主大人。”
“凡是胸有城府者,万事不形于色,这般轻易便叫你们抓住了把柄,也就不消操心去探了。陛下交代的差事,我们东厂也要上体圣意,替陛下分忧才是,这般不咸不淡,谨慎将自家的出息性命也乱来了。”
静室内,徐少卿靠在圈椅中,双目微阖。
“你可知为何?”
“出去。”
高暧谨慎翼翼地抬眼瞧瞧,却见那男人也正向她瞧过来,乌黑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非常之色,仓猝又把头垂得更低了。
“多谢三哥体贴。”高暧看他目光朴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你不是口齿聪明得紧么?现在为何变哑巴了?哼,哀家此次若不整治你,这后宫便真要没规没矩了。”
“这算得甚么体贴,三哥是故意有力,不然怎会让你在外头受那么多年苦……”他又看看她,俄然低声问:“胭萝,你眼角这颗痣是新长出的么?”
“三哥莫要讽刺我了。”
高暧不料他俄然提起这个,心头微惊,抬袖遮了遮脸,略带难堪的一笑:“这个……也不知是何时的事了。”
“唉,伤了身子倒好,哀家便借机让皇上把你留下,也好日日陪在哀家身边,不必如许好几年才气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