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叶重秋的神采就已煞白,仓猝从椅中滚下,“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厂公大人明鉴,下……下官虽是一州知府,但却无兵事之权。前番那些夷人来攻打城子,还是下官亲率守军和乡勇击退的。至于边镇丧失……乃是都督府批示恰当,下官就算有责,也罪不至死啊!”言罢,伏地连连叩首。
不过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法可想,只要把话说出来,不然憋在内心怕真要闹出病来。
徐少卿并没抬眼,理着刚换上的曳撒袖口道:“公主舟车劳累,身子不适,正在馆中安息,本督瞧着,参拜的事便免了吧。”
“既是已经十多年了,有些事畴昔便叫它畴昔,公主若老是挂念在心上,反而悲伤伤神。”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她却似费了天大的力量,好不轻易说到最后,已是浑身颤抖,胸口起伏,不断的喘气着。
苦心孤诣预备了那么多,对方却全不睬会,叶重秋听得心中七上八下,暗忖这东厂厂督的心机公然不好揣摩,但仍旧笑着道:“既是厂公大人这般说,下官也不敢多言。这个……下官在衙中已备好了酒宴,还请厂公大人赏光。”
“那这是……”
此言一出,叶重秋就觉脑后生出一股冷气,干笑着道:“厂公大人谈笑了,下官本就是德化人氏,这套杯子是家传的,绝非来路不明之物。”
徐少卿仍旧看着她,面色却已规复如常。
叶重秋见他毫无反应,心中不由纳罕,不知究竟是何企图。
侧头望向窗外,便见那不大的院落中竟种着一株紫薇,婷婷而立,一树红妆,煞是敬爱。
徐少卿端着茶盏,听她开了口,却没马上回声,用盖子轻刮着浮沫,抿了一口,才道:“臣是有话,但在此之前还想问一句,请公主照实奉告臣。”
徐少卿眉间仍纠结着。
言罢行了大礼,又近前道:“公主和厂公大人驾临,实是本府百年难逢的幸事。上至本府,下至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如大旱之望云霓。只是车驾既已到了陵川辖境,厂公大报酬何不遣人通传?下官也好尽早筹办,率众出城相迎。”
叶重秋原是美意献媚,却不像碰了一鼻子灰,张口结舌的连叫了几个“这”字,却答不上话来。
城上一个身披铠甲,作将校打扮的人从垛间探出头来望了望,便厉声喝道:“你等是何人?莫非没看布告上说全城戒严,一概不准出入么?滚,快给老子滚!”
高暧愣了下,只觉这话仍像是在敷衍安抚,可又说得慎重,不像是在相欺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少卿目光仍斜斜地向上望,唇角浅浅的勾着,仿佛听到一件颇值得玩味的事。
“公主可还记得本身有个同胞兄弟么?”
叶重秋伏隧道:“是,据下官所知,那慕姓土司固然恭敬,但本地夷人却从未真正臣服,特别是慕氏绝嗣今后,他们总觉朝廷诏旨不过是大要文章,只待老土司故去后,便会立即拔除祖制,改设流官,是以暗里里早有反意,前不久……”
叶重秋眼神茫然,徐少卿倒是袍袖一挥,起家带着那档头飘然离席而去……
他说到这里,眨了眨眼,又接着道:“前不久,臣听闻慕氏中俄然又冒出一个能够秉承土司之位的人,族内长老便干脆拥立他为新主,撕毁朝廷敕书,竖起了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