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目送他轻盈健旺的身影消逝在转角处,心中带着几分牵挂和欣然,悄悄叹了口气,这才回身下了楼。
她只觉一头雾水,可转念想想,似是又从那话中悟出了甚么,只是那动机过分匪夷所思,实在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唇角勾起一抹含笑。
“厂臣,我有句话想问,不知可否诚恳相告。”她酝酿了半天,终究说了出来。
这几句话说得言辞诚心,高暧不由心中打动,想酬谢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厂臣,出了何事?”高暧天然也听到了异动,站了起来。
柔糯的语声传入耳中,像是暖和的丁宁,贰心中泰然,紧蹙的眉头也随之伸展开了。
他剑眉一蹙,正要说话,却听门口有人叫了声“督主”。
那档头微微一愣,只好拱手道:“禀督主,陵川知府叶重秋请督主马上回驿馆……”
“公主的兄弟便是大夏的宗室血脉,臣说句大胆的话,若当真早夭了,虽说是损了一分江山气运,可也是射中之数,但是倘若不是这般……”
话刚出口,却被他俄然截住话头道:“臣甚么也没说,不过是给公主提个醒,虽说此次南下夷疆是奉了圣命,但现在环境有变,便先不消急,干脆在这陵川城内多将歇几日,待臣把那头都摸清了,再拿个章程出来,与公主参详,可好?”
“公主许是忘了,那孩子虽是皇子,可也跟公主一样,流着夷人的血脉,身份特别,倘或他现在已长成少年,又身在夷疆,被些别有用心之人鼓动,公主觉得结果将会如何?”
莫非离宫时,母妃又有了身孕?
徐少卿把如许儿都瞧在眼里,却也没说破,端起茶盏正自品着,楼下贩子却俄然哄闹起来。
高暧心中一沉,就听“锵锵”的金石订交声传来,几柄钢刀随即穿进车内,殷红的鲜血刹时染红了帘布……
回眼看畴昔,见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又敛去了寒意,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暖色,又仿佛蕴着些别的意味。
悄悄搁了茶盏,眼望着窗外,悠然道:“臣祖上原是在册的淘金户,大夏建国两百年,这天下的矿都叫官家占了,想淘也没个去处,要活命就只要务农为生。可朝廷定下的户籍改不得,金子还是得交,因而便只能收了庄稼,打了粮食,贱卖了,再换成金交与官府。赶上年景好,交了课金也许还能勉强糊口,如果遭了灾,便只能逃荒,越逃越穷,越穷越逃,几辈子下来就不知到了那里……”
“厂臣这话莫非是说,有人用心这般做,为的就是……”
看来,话还须再点透些。
高暧口唇微张,随即又咬唇将话头咽了下去。
他慨然一笑,随即向后跃起,如离弦之箭从窗口蹿出,轻飘飘地落在街劈面的屋檐上,又像灵猫般朝南城正门奔去。
这几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她只觉双耳嗡嗡作响,恍忽了半晌,终究明白了他的意义,只是仍有些难以置信。
“厂臣的意义莫非是……这回夷疆之乱便是因着他?”
他话音未落,内里便“呼呼”风响。
他大要上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更显得这事到处透着凶恶,若别人处心积虑害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听了他这番言语,倒也解了个心结,不由心中一畅。
她见他答非所问,俄然叙叙的提及旧事,更是奇特,可听他用平平的话语说着诸般惨事,倒是闻所未闻,不由又为之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