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俄然提起这话,徐少卿眼中一凛,旋即规复如常,躬身应道:“儿子是奉了皇命,担着正使的职责,天然要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尽力护着公主全面,不辱任务。”

才刚挨到额角,脑中却俄然一阵眩晕。

她特地挑选这处回廊,便是因它僻静,莫非真的有甚么人误打误撞地过来了?

可也不知如何地,她现在只觉莫名欣然。

面前霍然开畅,但见烟波浩渺,一望无边,之前固然也曾远远的看过,但感受却未曾如此逼真过。

那小内侍躬身报命,抬手一引,迈着细碎的步子,抢先便走。

日头正高,阳光融融暖暖地穿过淡薄的云层,茫茫苍苍地洒下来,倾入百顷碧波中,在湖面上反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晃得人几近睁不开眼睛。

那人一步一挪地踩着石阶而上,干着嗓子道:“这话是不错,可寄父当年跟你说过的话也别忘了。我们做奴婢的除了服侍主子以外,最要紧的便是晓得分寸,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夙来邃密,差事该如何办,不须我提点,总之凡事多想想,细心分个轻重出来,老是没有坏处。把稳把位子坐稳了,今后寄父这条老命说不得还要多靠你全面。”

她接过来,取开一瞧,上面写着“液池相见”四个字,细心打量之下,公然是他的笔迹无疑。

徐少卿躬身道:“寄父谬赞,儿子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不过学了些外相,临时帮寄父管着印,实则每日都惶恐的紧,就盼着你白叟家身子大好了,回司礼监来,也好日日对儿子耳提面命,再多加训导。”

她没再言语,沉默挨到檐下的美人靠上,坐了半晌,一时念着弟弟的安危,一时又盼着快些见到徐少卿,心中烦乱以极。

……

目睹裙腿处那片光晕持续上移,她只好向后挪了挪,有些有力地靠在廊柱上入迷。

“徐厂臣究竟人在那边?”高暧忍不住又问。

能够徐少卿这般夺目的人,明显晓得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隐蔽事,如何会叫旁人晓得呢?

那内侍躬身道:“回公主话,督主大人只叫奴婢领公主到这里,别的没说,想是司礼监公事繁忙,还未抽出身来,也说不定这会子已在路上了。公主且宽解等一等,奴婢在旁服侍着。”

她有些耐不住了,深思着是不是该回清宁宫那边找个内侍问问,可细心想,又怕这一来着了行迹。

那人“嗯”了一声,没再多言,说话间,已由他扶着上了石阶,来到殿前。

四下里没半分风息,连遮阴的廊檐下也让人感觉憋闷非常。

“这几日儿子没去探视,不知寄父身子可好些了么?”

正在迟疑间,却听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中间的内侍弓着身子,撩起枣红色的蚕锦轿帘,内里红色袍服的身影便迟迟的探了出来。

又过了好一阵子,徐少卿仍没有来。

那人又咳了好一阵,终究将堵在喉中的痰吐在帕子里,面色方才由青转白,喘气着顺了顺气,摆手叹道:“也就只要卿儿你,一头担着公事,一头还惦记取我。唉……只可惜碰上我这老病根子,就算真是甚么良方灵药,只怕最后也是石沉大海,没半点效验。”

高暧不由心头一紧。

说是半晌便来,这一等却已近中午了。

“那……奴婢便再替公主去司礼监传个信儿?”那小内侍察言观色,跟着又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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