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半老内侍下阶带她进殿,穿堂过室来到东厢暖阁门口,让她在外稍候,本身则出来通禀,不半晌又转了出来,领她入内。
高暧被这声儿一招,眼圈顿时红了,昂首望着她,强颜笑了笑:“你放心好了,走之前我寻个空儿跟皇上说说,看能不能让你去个好脾气的主子宫里奉侍。如果不肯,便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强过在这里蹉跎光阴。”
未几时,冯正出去禀报,说传旨的内侍到了,在外头候着。
皇后听她称陛下为“皇兄”,却叫本身娘娘,像是成心分着亲疏,不由柳眉一竖:“那陛下还不快将丧事说与她听?”
“呵,说断念眼还真是汲引你了,没传闻么?我们这主子从小是吃斋念佛长大的,哪来得甚么脾气?此次回宫来,不过是陛下正为了崇国求亲的事摆布难堪,只好拿她去顶缸,那头逼得紧,两个月怕是都等不及。我们呐,面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今后还不是要发还内官监分拨差事,现在献殷勤又有甚么用,莫非还想跟她一道去那西北蛮夷之地么?”
“嗨,地也扫了,尘也掸了,桌椅也净了,还要如何?走,我们回屋吃糕去。”
皇后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悦,打量着高暧绝美的精美面庞,固然惨白中带着些许倦色,却掩不住那股卓然的清丽秀雅,目光沉沉地笑道:“陛下说的是,本日只当兄妹重聚,倒是臣妾拘泥了。”
“不,公主!”翠儿直接扑在面前跪倒,双手扯着她的裙角,哭道:“你去哪,奴婢便跟去哪,求公主千万别撵奴婢走。”
男的头结网巾,束玉梁冠,穿广大的赭黄色绫绢道袍,一副闲散的打扮,女的却梳着盘桓高髻,金钗、抹额、耳坠、簪花腔样很多,身上则是黄绿织金的云肩通袖宫装袄裙,华贵中透着些许庸繁。
“等等,不必了。”
高暧离得远,天然不像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但只言片语间大抵也明白是如何回事了,苦笑着点了点头,便垂下了脑袋。
“公主先别烦恼,等奴婢去找她们问个清楚!”翠儿说着便大步奔向门口。
女儿家生来是薄命,生在皇家更是特别的苦,自古以来不过是个帝王皋牢买卖,维系江山社稷的筹马,既然许嫁外邦,便由不得她推三阻四,就像当初捐躯礼佛那样。
翠儿把窗子插严,快步回到绣榻旁,惊得半张着嘴道:“公主,你也听清了么?这……这本来皇上接你回宫是为了……”
高暧依着新学的见君端方,盈盈大礼叩拜:“第四妹高暧,封云和,拜见大兄天子陛下,尊嫂皇后殿下。”
这暖阁并不甚大,里外两间,格式严整,楠木为梁,柱作金础,都丽堂皇,青花斗彩的香炉中烟雾环绕,阁子内弥散着一股淡雅的熏香味儿,北面紫檀的罗汉床上并排坐着两小我。
按说这里该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皇兄召见如何却在这儿?
高暧蜷在芳香金饰的绣榻上,却感受身子冰冷,一阵阵地颤栗,听着窗外树枝“沙沙”作响,让她不由得便想起儿时单独一人在禅房睡觉,叫那山风尖哮的声音吓得蒙被大哭,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她抬眼,见面前的人边幅儒雅,很有几分书卷气,面上带着一抹随和的笑意,并没有设想中帝王该有的那种威势,倒显得夷易近人,晓得这便是当今大夏的显德天子,也是本身的大哥高旭。可一想到他召本身回宫的目标只是为了嫁去北国,刚生出的那点好感便刹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