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督主大人贵体不适,鄙人不便叨扰。呵……要不要鄙人替督主大人将那盆毒水倒了?”
徐少卿盘膝坐在临时铺就的床榻上,一掌沉在丹田处,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和中指,直直的插在盛满水的铜盆中。
她心中纳罕,开初只道他是在避嫌,不欲被人看到,以免徒生枝节,可到厥后便垂垂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车驾行得甚快,只七八日工夫便到了河间地界。
徐少卿那边却甚是奇特,除了迟早拔营安营,或入住府县歇宿时,才来问个安,也是隔着帘子恭恭敬敬的说几句官样话,便仓促回身去了,别的便鲜少露面。
事出俄然,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是放不下心来。
“臣在廊下,淋不着,何况转头还要分拨明日出发的事,就不出来了,公主有话,便在这里叮咛臣也是一样。”
高暧从没见过这般风景,在车驾上看得也是心旷神怡,暗想这北地的风景大略便是如此,反而感觉镇静了很多。
她绝望之余,公开里另有些着恼,垂首应了一声,故意想问几句,却俄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高暧却听得出她话里的意义,抿唇一笑道:“我晓得你不想去洛城,当初劝你留在宫里,却还不听,这又是何必?”
只是在这最后的闲暇里,却像丢了甚么东西,让她欣然若失,反倒比即将到来的礼佛日子更令人郁郁。
转眼间盆中的水便像滚蛋了似的翻搅起来,青玄色也越来越浓。
可就是这悄悄的一声,却让他身子耸然挺了起来,心头出现一丝不祥的预感,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公主恕罪,奴婢可不是嫌苦,不想陪你去礼佛,何况早前便发过誓,此生当代都要奉侍公主摆布,怎能枉做食言小人?”翠儿赶快垂首敛住了活力。
栌黄色的油纸伞撑在头顶,乌纱描金,曳撒胜雪,暴雨下还是那般超脱,恍然间竟如同那水色烟氲中劈面而来的仙灵。
她愣在那边望着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却也不好强求,想着那些迷惑,顿了顿,便问道:“厂臣肩头的伤可好些了么?”
“……”
这一停便是好几日。
“既然有话,无妨出去讲。”
沿途但见丘陵绿树渐少,平原灌木渐多,偶然遥眺望着,竟没半分起伏,偶有几处山势,也都重岭巍峨,连缀成脉,过后便又一马平地,到处闪现着粗迈与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