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颉初时怔了一下,低头打量半晌方认出这个跪在本身面前头发蓬乱一身狼狈的人竟然便是不久前还姿色动听、妖娆娇媚的阿谁江梨儿。江梨儿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她自那日小产以后就被西羌宫女们看押在冷宫以内;这几日以来满宫里的人都忙着宰相大人的丧仪,对她的把守也就松弛很多,她也是在宫廷争宠激斗中混老了的人,细细一品那里还揣摩不出这此中的关窍?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羌帝面前以奴婢自称,元颉听在耳中很有些不适应,欲待再说甚么,但又感觉兴味索然,当下只“嗯”了一声,便即回身就此拜别,竟是又将李无瑕孤零零留在天牢以内。
那厢李显宗与李德愍父子二人见羌帝亲来狱中看望李无瑕,心中都不由得大喜过望!只道这鞑子天子又转意转意要来接这个敬爱之人回宫了,但是谁晓得那两人也不知是言来语去说了些甚么,过了半晌以后羌帝竟是又单独一人径直拜别了。李氏父子只感觉心中各式煎熬,好轻易等得随驾而来的那些羌国侍卫也都退去了,这才举高了声音向李无瑕扣问原因。
李无瑕叹道:“据儿臣所想,一来是因为他们羌国宰相方才归天,羌帝心机颠簸不安,成心要顺从他那位老友的临终遗言行事;二来也因为前几日那场屠城的闹剧,上都城中现在民气必然动乱不安,除却朝廷出榜安民以外,想必公开将旨纳前朝公主为妃也算是个向华国百姓示好的体例吧……”
听闻羌帝元颉本就子嗣不旺,他便是已经不在乎本身,想必对于他那未出世便被人害死的孩子却必然还是在乎的吧?不管在哪朝哪代,暗害皇嗣可都是能让多少人脑袋落地的天大罪恶,她朵兰便是正宫德配又如何?这事只要羌帝肯下定决计彻查,御膳房那边天然不愁没有端倪可寻,只要查出了莫洛嬷嬷的首尾,不怕这事扯不到她朵兰身上!
她这话承诺得非常干脆判定,竟似涓滴不假思考般;元颉反倒愣了一刹,下认识地问道:“你果然拿定主张了?”李无瑕垂下眼睫悄悄地说道:“亡国之人一无统统,信与不信全凭陛下裁夺——我与陛下之间实有血海深仇,不但家母因羌兵攻城他杀而死,几位庶母与长嫂亦都死得惨不堪言,舍妹过世之时才不过二八韶华,更遑论那些数不堪数就义性命的官员与无辜百姓了。天然,陛下的远亲胞弟也死于我手……如此桩桩件件实在不堪回顾,但本日陛下如果承诺开释家父与家兄三人,且今后都善待我华国百姓,我李无瑕便发誓今后哪怕为奴为婢也当尽忠极力奉侍陛下!”
统统正如李无瑕所想,元颉心中对她的确没有几分掌控——能够说,对于这个捉摸不透的华国女子他便向来都没有过甚么掌控,哪怕在后者已经主动委身于本身的今时本日,他却仍深深感觉,对方的心机仍然强大到能够与本身正面对抗的程度,并没有一丝一毫强大下去的偏向。
江梨儿心中自是恨极,她面貌不复当初,已经丧失了获得元颉宠嬖的能够,独一的希冀就只剩这个孩子,但孩子却恰好还给人害死了!这本来是她在华国宫廷中对于无数其他嫔妃最常用不过的手腕,现在这打了三十年大雁,临了结硬是被大雁给嗛了眼,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