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瑕跪在地上给他如此挖苦，神情却连涓滴也没有变动——这些本来都是料想当中的事，并没有甚么太出奇的处所，是以她只是躬身又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罪奴身为亡国之人，天然晓得本身卑贱不堪不敷以论，但陛下可听过民贵君轻说法？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无瑕朗声道：“既然如此，陛下不肯收回成命定要搏斗华国百姓，那边请从我开端，我也是华国百姓！请陛下先杀了我再杀其他的人！”元颉嘿嘿嘲笑道：“你当真觉得我对你着了迷，以是舍不得杀你么？”他说着便俯身抓住衣衿将李无瑕整小我都提了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中再无犹疑，先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那还是一身近似西羌国宫人的打扮，如许的衣服没有华国的宫装那么烦琐富丽，倒实在轻盈简练了很多，内里便只是一条简简朴单的素色长裙，内里罩着束腰的棉袍；棉袍的袖子也都是窄袖，不过滚了两道银边作为装潢罢了。
一念及此，李得空已然明白本日之事绝非劝说能够见效的了，但她又如何甘心就此放弃，只得仓猝又道：“既然宰相大人一贯推许善政，现在他还在病中，陛下莫非就不顾虑他的心机么？这事如果宰相大人晓得……”元颉打断她的话冷然道：“他就是过用心慈手软，才会得了本日这般报应，但朕却绝非他那般妇人之仁的读书人，你觉得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朕的心机么？”
现在已是半夜，只怕间隔城外雄师赶来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元颉虽没有说话，但从他身上弥散而出的杀意却锋利如刀锋般悄悄地感化着这大殿中的氛围——若说李无瑕方才出去之前对屠城之事的真伪还存有最后一丝幸运的话，现在见到元颉本人，她便当即明白，那件事的确已是千真万确的了。
直至此时，李无瑕方才明白，本来此次元颉俄然暴怒之下定要屠城的启事竟是因为沙勒赫遇刺之事！实在那事本来纯属曲解，只不过现在即便说了出来，元颉又那里肯信？只不过平白搭上花容和沈掌针这条暗线罢了。
获得答应的李无瑕跟着一个寺人顺利走进羌帝的寝殿当中——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上一回还是在晕厥以后被羌帝亲身带返来的。那恰是即将被押赴法场的前一天，彼时的她早已果断了向死之心，比拟于本日这般休咎未卜的情势，反倒多了几分笃定和淡然。
元颉哼笑道：“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你们口中的蛮夷凶恶之辈，那里见过甚么大江大河和甚么载舟覆舟的？归正都说我们羌人是豺狼本性殛毙为乐嘛，那朕本日便给你们看看，究竟甚么才是豺狼本性！”李无瑕仓猝道：“若在两邦交兵之时，屠城之事固然残暴，但的确能够起到威慑崩溃敌方，以及毁灭敌方兵源的感化……此般行动我虽不为，但毕竟……毕竟也算得是古今用兵之经常见之事，说不上甚么豺狼不豺狼的。只是现在天下已定，陛下正该收揽民气励精图治之时，此时再行屠城之举，实在是毫无需求只是徒增民怨罢了，望陛下三思！”
乌黑的天空中不知何时起又开端飘散下细细的雪屑，落在李无瑕脸上之时带来有如针尖触体般些微的凉意，引得她下认识昂首瞻仰苍穹，嘴角却不由勾起一丝涩然的笑意——事到现在，另有甚么能够筹议的？拼此一身存亡荣辱置之度外便是！苟利社稷，死生与之；这莫非不是最浅近的事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