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了这一行,藏也藏不住,”杜书彦想起刚把他从禁军挑出来那会儿,跟人说句话都是硬邦邦的,“到这地头,也许还好走路些。”
“这伙人未免也太招摇了……”
老张头的老脸像是立即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土块,灰着脸将筷子一撂:“吃你的,小子晓得个屁。”
管城见杜书彦假装发楞,忙上前两步,笼着袖筒往老张头藏在桌下的手上一靠,笑道:“晓得老丈是熟门熟路,可否指导一二?”
“这个如何是好,”杜书彦惊得一顿脚,“渡口一关,岂不是要比及开春了?”
通今后院儿的厚布帘一掀,一个穿戴丰富却不失讲究的年青人立在门里搓动手,还不忘朝内里叮咛道:“看着小二喂好了马再上来。”
他一开口,两张桌上忽有了一种奥妙的严峻氛围。
“哎呀,您瞧我这老胡涂了,”老张头立决计识到本身的失态,忙难堪的一笑,“要不您就只好打这儿往东,五十里,就有个大渡口。没体例,按说这季候,谁打龙门度过啊。”
“公子,不敢,”管城口里说着,侧身坐了,取了一只酒杯忙忙灌了两口,才低声说,“又来人了?这年初商队都这架式了啊?让沿边的胡匪可如何过。”
掌柜将钱抹进抽屉里,嘿嘿一笑,道:“老张头,这天儿你还往外跑,可见是大买卖,来两坛好酒?”
老张头往地上一啐:“甚么大买卖,谁推测天变得这么快,老骨头都给我冻散了。还不从速弄点热和的吃食来!”一边号召他同路的几个伴当占了两张桌子,眯着眼睛烤起火来。
一只大手悄悄搭上了青年的肩膀,沉厚的声音笑道:“灌两碗姜汤就好了,我们这些干力量活的,没得这么娇气。”
“如此便谢过了,”杜书彦客气的一鞠,眼神落在桌上那碗一口没动的羊肉汤上,“这位兄台倒是风趣,莫非这浓白膏汁,还比不得那半壶茶梗么?”
那青年抹抹嘴道:“****山那路,马车又上不去,你看他如许身娇肉贵的,能走得去么?”
掌柜袖动手,慢吞吞的绕过柜台旁的铜火炉,挑开窗上的木板往外瞅了一眼,嘀咕道:“才这个时候,天就黑尽了。”
杜书彦想光临出门官家特地赐的那碗浮雪杏仁豆腐,这会儿子都还感觉胃里冻得模糊发疼,这一趟公然不是甚么功德情。
“老张头,你别戏耍这位公子了,”坐在老张头劈面的青年就着热茶咽下嘴里的杂粮馒头,懒洋洋的嘀咕道。
杜书彦提起酒壶,恭恭敬敬放在老张头面前,笑道:“鄙人杜仲,都城人士,前去白河府探友,不想忽遇风雪。我那家仆见老丈是常走动的客商,正要前来叨扰一句,不知这风雪要下到几时?前面渡口可另有渡船?”
老张头掂了掂手头的分量,立即满脸堆笑的拖过一张凳子,道:“公子您请坐,老头给您比划比划,”一边用手里的筷子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划拉起来,“这里往南十里,从羊玍子村往上,有条上山的巷子,那山上有个索桥能够过河……”
龙门渡,这阔别官道的小渡口,即便是河水即将结冻的初冬,仍然来往着一队队用心叵测,甘愿绕远道走巷子的商队。
为首的一个老头解下毡衣风帽,拢了拢****的额发,将一吊大钱推到柜台上,笑道:“这路但是难走了。”他面上沟壑纵横,一笑起来眼睛立即埋进了皱纹里,几根斑白髯毛混乱的立在和内里的地盘一样瘠薄的下巴上,被雪水撸成了一撮山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