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世子欲以金身淋雨隐喻当朝皇权,以摆荡谆百姓气?”暖羽道。
江湖中人但愿在皇家百菊宴上崭露头角,大多是为了查验苦心孤诣多年所学,或立名立万,灿烂门楣。而近似归府的朝堂权势,则无一不想借此机遇刀耕火种,桃李满天,翻云覆雨,手眼通天。当前,林伊人如果不动用翯王府权势,仿佛难以窥得全貌,绸缪帷幄,恰好祁境危在朝夕,他身边连一个放心使唤的人都没有。
言绪冒充未见,持续道,“你让路升在喆王|林居曜的远亲里,找两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子嗣,过几日。我要派用处。”
暖羽垂首道,“‘诲尔谆谆,听我澍声’八字大石已在河底冲刷两年不足,笔迹朴拙,纹理天然,如同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言绪缓缓摇首,“即便谆国羽翼未丰,此计亦不敷以移国动众,何况现在倾国皇权,尽操晔帝之手?”
言绪点头,“自明日起,暗中派人漫衍珖晏寺佛像金身淋雨之言,涉及范围越大越好。”
郑缨住在林伊人隔壁,屋子也不算小,但内部陈列相较而言就简朴很多,学徒下人们离家都不远,从不在医馆内过夜,故而西厢的五间客房里,眼下只用了三间,别离住着言绪、谷小扇和祁境。
风云缠绵,寒月萧凉,天井深深,霜叶红透,林伊人思路翻飞之际,宜樊城一家不起眼的脂粉铺后院,呈现了一个清泠如玉的身影。
“是。”暖羽眼睫微垂,掩去眸中浓浓失落。
暖羽黯然谛视着言绪远去的背影,唇角牵出一抹暗澹的笑。他难道不知她情意,只是便连这半晌的工夫也不肯给她。对她而言,他永久那么远,远得仿佛天上的月,只能悄悄瞻仰,感受着那毫无温度的清晖。
前些日子,夕泠宫派出门下弟子前去崮阆,投奔大将军元颉恩,成心尽忠虎帐,朝堂得悉后,群臣欢乐鼓励,弹冠相庆,右相元府更是车水马龙,张灯结彩,门庭若市,盛况空前。申允芃此番前来,若仅为少年景名倒还好说,但他如成心借助太子权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恐怕将来便是个费事。
到目前为止,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的报名流数总计三百二十六人,为了公允起见,名录上并未登记任何参赛之人的身家背景,仅保存了姓名、春秋和擅用兵器三项内容。
暖羽不解,“珖晏寺乃宜樊最大寺庙,来往信众极多,佛像金身之上重檐厚脊,怎会蒙受雨淋日晒之灾?”
“与那大石首尾接踵,设个局罢了。”言绪解释道。
言绪轻嗯一声,回身撩袍而出。
东篱草堂的后院并不大,只要两间仆人房和五间客房。林伊人虽说可贵来,但气度一点也不小,且非论他一人的屋子就占有了大半个东厢,单说那卧房内牙床、锦被、绣衾、罗帐、香炉、案几、茗盏、瓶花腔样俱全,虽无金玉之物镶饰,却繁复中带着文雅,流暴露高逸拙朴的意境,竟似比朱门大户平常所用更加邃密讲求,一看便知仆人毫不凡俗之辈。
林伊人从雪舟桥返来时,后院已是乌黑一片,从分歧的呼吸声中,他立即辩白出言绪并不在屋内。郑缨睡得很沉,谷小扇呼吸细弱,祁境气味陡峭,几不成闻,唯有言绪屋内,仿佛凝固的寒冰,没有涓滴的朝气。
“暖羽,”言绪淡淡回身,“当日令你在岿河沿岸寻觅大石,凿文刻字,此石现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