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今晨偶然间听到的一则传闻。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临走时京兆府尹的抱怨,昨夜城郊不知从那里来了班胆小包天的强盗,在城外不过三十里处大肆烧杀,最惨的竟是一行路人,百口长幼五辆车马俱被砍得脸孔全非,身首异处,老太太身上的绸缎衣裳也被剥了个洁净,赤条条地躺在大道上,怕得死不瞑目。
殷商见他不肯多说,也未几问,捞起了歪倒的长条凳,就势坐下,自斟了一杯白水,笑道,“以一敌二,看架式,望京兄非常英勇啊。”
“颍阳传来公文,说是颍阳城郊盗匪残虐,难行调剂,让我暂于都城待命。”
可狄琼之利落没多久,就被对桌两人的窃保私语勾去了心神。
那人慨叹一声,“就说他那正室夫人也不是个好的,心狠手辣,弄死了多少美人娇娥,可惜啊可惜。”
多荒唐,史思静月前刚邀了各部同僚聚于府邸,大办诞辰宴,狄琼之当日便在此中。他今岁不过四十,何至告老回籍?
摆布此次公事并不告急,狄琼之上前两步,挑了张偏僻又临街的桌子坐下,要了碗凉茶并一份面鱼儿,趁着吃食还未上桌,思虑起礼部司的庶务来。
那二人哭天抢地地喊冤,但无济于事,府兵们一亮刀锋,立下闭紧了嘴。
殷商看了眼陶碗,道,“想不到推行儒学的望京兄竟如此不拘末节,萧洒称心,很有江湖侠客之风,殷某佩服。”
“客长呀,前面不远就是京兆府衙门,几位客长如果有甚么罅隙,无妨到衙门口让老爷断凭是非,何故打砸了小的摊位啊?”
更荒唐的是,百官辞递之事最快也须七八日才气讯断,可史思静的辞呈当日便朱批允准了。
狄琼之本就不喜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虽不神驰驰骋江湖,但闻此言,仍不免暗自欢乐,谦含道,“长婴兄谬赞。”
府兵们随他来到摊前,确见三人拧作一堆,正打得热乎。
“几位客长,不好脱手,光天化日的,等会儿巡卫的府兵来了,几位客长就惹了大费事了?”
摊主年纪不大,见之顿时慌了手脚,不敢上前,只挤在墙角规劝,
“客长,您的凉茶、面鱼儿――”
二人也并未长谈,商定了五今后望峰楼上再见,便各自散去了。
狄琼之畅快了,两人也乐了,苦着脸喊冤,“官爷瞧见了?方才就是这小子无缘无端冲上来,见人就打,我二人实在无辜・・・・・・”
临行前,狄琼之冷静搁下了一锭银子。
“摇船的老刘头跟我说的,他从望峰酒楼的掌柜那儿听来的,那掌柜的一个远房表侄在将军府作马倌儿,你想,这马倌儿都晓得了,这事儿还能有假?”
“人家狄将军尚且不在乎,你哪门子的心疼・・・・・・哎――你做甚么?”那人瞪着面前莫名冲将上来一把揪住本身领口的文弱墨客,愤恚道。
“那狄家至公子跟狄将军多年失和,早就另辟流派了。那些个庶子上得了台面?”
狄琼之搁下陶碗,皱了眉,这么巧,各处皆是匪患。
“望京兄,如何当街打闹起来?”此人恰是殷商。
“长婴兄莫再调侃我了,”狄琼之掸了掸浑身的土,也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端来了那碗没来及喝的凉茶,猛吞半碗,畅快地舒了口气,“照说长婴兄此时当回颍阳了,却没推测于此景况下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