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刹祇园隐翠窝,招提名胜赛婆婆。公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
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方才灭息。你看那众僧们,赤赤精精,啼哭泣哭,都去那灰内寻铜铁,拨腐炭,扑金银。有的在墙筐里,苫搭窝棚;有的赤壁根头,支锅造饭。叫冤叫屈,乱嚷乱闹不题。
三藏见了,侍立门旁,道个问讯,那和尚赶紧答礼,笑道失瞻,问:“是那边来的?请入方丈献茶。”三藏道:“我弟子乃东土钦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至此处天气将晚,欲借上刹一宵。”那和尚道:“请进里坐,请进里坐。”三藏方唤行者牵马出去。那和尚忽见行者边幅,有些惊骇,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三藏道:“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闻声你说是甚么东西,他就恼了。他是我的门徒。”
冤有朋友,债有借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衲人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牲口!阿谁问你讨甚么命!只拿法衣来还我走路!”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现在又来讨法衣,端的还是人是鬼?”行者笑道:“这伙孽畜!那边有甚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发言!”众僧们爬起来往前旁观,那禅堂内里的门窗槅扇,更未曾燎灼了半分。世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首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法衣在前面方丈中教员祖处哩。”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公然无火,众僧抢入内里,叫道:“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烧死,现在反害了本身产业!趁早拿出法衣,还他去也。”
不期火起之时,轰动了一山兽怪。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倒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谨慎!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好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炊火之下,公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炊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将出来,正呼喊叫取水来,只见那后房无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风。他却情知如此,急入内里看时,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承担。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襕法衣,乃佛门之异宝。恰是财动听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法衣,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
草实施来稳,木鱼手内提。
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轻易。”老衲闻言,就欢乐起来道:“我儿,你有甚么高见?”广智道:“那唐僧两个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现在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翻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晓得,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法衣留下,觉得传家之宝,难道子孙悠长之计耶?”老衲人见说,满心欢乐,却才揩了眼泪道:“好!好!好!此计绝妙!”即便清算枪刀。内里又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此计不妙。若要杀他,必要看看动静。阿谁白脸的似易,阿谁毛脸的似难。万一杀他不得,却不反招己祸?